曲南泠走后,昭王妃看了看书房紧闭的门,犹疑片刻,最终还是让姜衍通报,她求见王爷。
昭王倒是没有拒绝,昭王妃得了首肯,这才进了书房。
“妾身给王爷请安。”昭王妃毕恭毕敬地与他行礼。
昭王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承敏已经走了?”
昭王妃点了点头,“是,妾身本想留泠儿用膳,只是她脸色不太好,就先离开了。这孩子,也不知是为何,明明在别庄养病,怎么回来之后,脸色反而比之前差了许多。”
昭王妃言语之间满满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之意。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慧极必伤,有时候太过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昭王的声音不大,好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
昭王妃将昭王的话听在耳中,心下只觉十分奇怪,“王爷,您在说什么?”
慧极必伤,她不明白王爷为何会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一时间,昭王妃心头打鼓,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之前是她想错了?
“没什么。”昭王摇了摇头,语气淡淡的,“承敏聪慧过人,区区县主之位委屈她了,本王要为她请封郡主之位。”
昭王妃瞳孔瞬间放大,“王爷要为泠儿请封郡主之位?王爷您说的是真的?”欣喜之情涌上心头,亲王、长公主之女可受封郡主之位,臣子的女儿若要封为郡主,除非有功绩在身。王爷主动提出为曲南泠请封郡主之位,难不成是……
“当然是真的,本王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昭王神色严肃而认真。
昭王妃面上一喜,连忙朝昭王道谢,“妾身多谢王爷,这是泠儿的福气。”
同时,她心里更加确定,她猜想的没错,果然,王爷对泠儿甚至满意。她心里暗自打定主意,寻个机会与三姐商量一下。到底是自己的亲姐姐,若是她都不提前和姐姐透露些许意思,难免姐姐心里有疙瘩。
……
那厢曲
南泠出了昭王府,准备坐马车回家,全然不想刚坐上马车,却见马车里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在我的马车上,下去!”曲南泠又气又恼,但是又不敢说的太大声,被人听了去,只能竭力将声音压低。
此刻坐在马车上的人可不就是秦尘。
曲南泠现在看到秦尘就满肚子气,这厮居然还偷偷钻进了她的马车,若非是此处是昭王府门口,她都想立刻将他踢出去。当然还有一个前提,她能踢得动……
“泠儿,昭王有没有为难你?”秦尘只当是没有听到她方才的话,一面开口询问,一面拉着她坐下。
他甫一听到厉寒来报曲南泠进了昭王府,他就立刻赶了过来。
然而,曲南泠却对他没有好脸色,冷声道:“璟王殿下,你和昭王的恩怨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请你离我远一点。”
今日昭王为什么要召见她,曲南泠心里很明白。昭王为何要说请封她为郡主,曲南泠心意亦清楚,昭王是在试探她。怪只怪她从前和秦尘走的太近,如今他的真实身份揭开,昭王必然疑心她。
曲南泠从前只是怀疑,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昭王和秦尘之间的恩怨不小,不仅仅是秦尘视昭王为仇敌,昭王同样和秦尘有仇怨。
可是这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和她有什么关系,和曲家有什么关系。曲南泠一心想要和秦尘一刀两断,从此再无关系,但是偏生甩不掉,如今还卷入秦尘和昭王的恩怨中。
“昭王和你说了什么。”秦尘脸色微沉,原本曲南泠对他就没有好脸色,如今更是直接说出“请你离我远一点”这样的话了。
秦尘默默地在心里又记了昭王一笔:很好,你我之间又多了一笔账。
曲南泠杏眼一横,“托你的福,昭王怀疑我和你关系匪浅。”何止是关系匪浅,昭王分明就认为她和秦尘是一伙儿的,她,甚至是曲家,都是站在昭
王的对立面。
她和秦尘关系匪浅吗?是,也不是。可是这些都是从前的事情,早在端阳,她就打定主意,此生和秦尘再无瓜葛。
“昭王说要为我请封郡主,摆明了就是在试探我。”曲南泠说起来就一肚子气,奈何昭王和秦尘都是天家的人,她只是小小的臣女,根本奈何不得。
晋封她为郡主,看似是赏赐,实则并非如此。曲南泠心里明镜儿似的,昭王是在试探她,试探秦尘的反应,试探他们之间到底是何关系。虽然她只字未提秦尘逼问曲易的事情,但是昭王依然起了疑心。
“抱歉,泠儿,是我拖累你了。”秦尘面露歉意,他隐瞒身份进入曲家,又在昭王面前露过脸,事到如今,昭王必然会怀疑曲南泠。
曲南泠咬了咬牙,别过脸去,不再看他,“我不想和你说这些废话,请你下车!”
她眼下看到秦尘就生气,索性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秦尘心头颇为无奈,只得温声说了句“我会处理”,然后便下了马车,离开了……
出了马车,秦尘朝昭王府的方向看去,眼里闪过一丝寒芒。这时,厉寒快步走了过来,禀告道:“殿下,昭王进宫了。”
秦尘凤眸微抬,冷哼一声,“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试探本殿。”
“昭王要试探殿下?”厉寒不解,联想到方才昭王召见了曲南泠,反应过来,“和曲大小姐有关系?”
“他要为请封泠儿为郡主。”秦尘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嘲讽,“曲易可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曲易是什么秉性,他应该很了解才对,可是本殿不过是在镇国将军府住了几日,他就对曲家起了疑心。”
秦尘一面摇头,一面嗤笑,“真是可笑。”言语之间满满都是不屑和轻蔑。
“那我们该怎么做?”厉寒眉头稍皱,忍不住问出口。若是旁人,厉寒必然不会有此一问,可是这个人是曲南泠,是殿下放在
心尖儿上的女子。昭王拿曲南泠来试探殿下,殿下恐怕会有所顾及。
“他不就是想看看本殿会有什么反应吗?”秦尘轻蔑一笑,“那本殿就让他看,走,回宫。”即便是他不会回宫,过不了多久,也会有人来请他回宫面圣的。
果然如秦尘所料,他刚回宫,还未喝一口水,就有宫人来禀告,“陛下请璟王殿下去一趟养心殿。”
秦尘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方才放下,“本殿这就过去。”
御书房
秦尘依次先朝皇帝恭敬地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昭王,唇角轻勾,“皇叔安好。”
两人同样凌厉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好似两道闪电交汇,然后炸出一道惊雷。
昭王一点都不安好,从秦尘一回来,他就浑身不舒坦。若是旁人让他不舒坦了,他一把掐死就是,可是偏生秦尘姓夏侯,是皇帝的儿子,他的亲侄子,若是掐死了秦尘,皇帝会难过。
皇帝不是没看到,这两人之间弥漫着无形的硝烟,连忙出来打圆场,“小九,你这次在边关立了大功,朕和你皇叔商量了一下,你立下了功劳,当赏,过几日你就去兵部任职,你看怎么样?”
秦尘凤眸微扬,瞥了一眼昭王,这哪里是父皇和昭王商量的结果,分明就是父皇的意思,而昭王只是没有理由反对罢了。
“父皇,儿臣才刚回宫,不愿这么快上任,而且母妃近日身体不适,儿臣想多陪陪母妃。”
闻言,昭王微垂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异色,只是速度太快,而且他的眼眸又是微垂着的,秦尘并没有注意到。
“贵妃身体不适?”皇帝眉头微皱,“可有大碍?”
秦尘摇了摇头,“父皇不必担心,母妃没有大碍,只是这些年儿臣不在,母妃总是闷在寝殿里,时间一长,难免闷出病来。”
这话其实不假,秦贵妃是郁结于心,再加上长时间
避居朝华宫,心中郁结难以排解,积累多了,便成了病症。
皇帝叹了口气,“那好吧,你且先多陪你母妃几日,等到大军凯旋那日,朕再将你任职的圣旨赐下。”
大军得胜归来,自然要论功行赏,皇帝选在那日赐下圣旨,同时也是要告诉天下人,秦尘是立下战功的人,他入朝任职是理所应当。
皇帝的良苦用心,秦尘自然明白,连忙朝他拱手行礼,“儿臣多谢父皇。”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小九,你也多劝劝你母妃,不要整日闷在朝华宫,多出来走走,或者在朝华宫里办个宴会,请人过去坐坐也好。”
“是,儿臣会的。”秦尘的余光落在昭王身上,只见昭王神色晦暗不明,看不清情绪。
“皇兄,立下功劳的人可不止璟王一个,承敏县主也同样功劳不小,皇兄可不能厚此薄彼。”一直没说话的昭王开口了。
皇帝点了下头,表示赞同,“曲家那姑娘不错,是该赏,阿昭,你觉得该赏她些什么好?”
“先前承敏县主有功,因而册封她为县主,既然这一次她又立下功劳,这位份也该升一升了。”昭王拱手称道,“臣弟请皇兄晋封她为郡主。”
说时,昭王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又落在秦尘身上,“璟王觉得呢?”
秦尘凤眸微挑,“皇叔问本王的意思?”
眼眸一转,勾唇轻笑,“本王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昭王的语气淡淡,但是眼角处的凌厉却丝毫不加掩饰。
秦尘抬眸,对上他凛冽的目光,朗声道:“承敏县主颇有将帅之才,有统领三军的智谋,既然是因为她立下战功而赏赐,那也该是册封她为将军。再者说了,我大楚也不是没有女将的先例,从前高祖年间的骄阳将军不就是个女子吗?承敏县主虽是女子之身,但是才能智谋不输于男子,巾帼不让须眉,试问这样的女子如何不能被册封为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