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恨我?”岳姨娘听着曲月香的埋怨，字字句句分明就是指责她是个小妾。
曲月香红着眼，“难道不该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个小妾!若你是正妻，我怎么会处处遭人白眼，都是因为你!你自己自甘下贱就算了，为什么要连累我!”
你自己自甘下贱也算了……
“下贱?连累？”岳姨娘只觉心头热血翻滚地厉害，好像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我是你亲娘，你居然说你的亲娘下贱!”
曲月香咬着牙，冷言冷语，“本来就是!小妾是什么，根本就是下人，没有一点地位，夫人一句话就能把你发卖了，这难道不下贱?”
噗!
一口鲜血喷出，溅了对面的曲月香一脸，她当即尖叫出声，“啊……”
声音穿透力极强，整个将军府几乎都能听见，包括离得最远的曲南泠。曲将军和曲夫人考虑到曲南泠身体不好，时常需要静养，因而就让她住在最安静的清溪苑。
曲南泠放下手中的书，唤来含露，“含露，你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含露回来将曲月香和岳姨娘之间的争吵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曲南泠皱了眉头，冷声骂道：“曲家怎么会养出这么混账的东西!”
虽然她也不喜欢岳姨娘，但是岳姨娘对她的一双儿女绝对是掏心掏肺的好，而今曲月香居然辱骂生母，还埋怨自己的生母为什么是个低贱的小妾，简直就是混账。
“三小姐见大小姐您是县主，姨母又是昭王妃，心里嫉妒。”含露缓缓开口，嫉妒会让人的心灵变得扭曲，譬如现在的曲月香。
“嫉妒?因为嫉妒，所以就拿自己的生母撒气?”曲南泠眼眸一凛，“原本母亲已经答应让曲月香去文昌侯府的宴会，现在她想必也用不
着了。她既然心生愤懑，就去佛堂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来。”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含露刚要转身离去，又被曲南泠叫住，“你好生安慰一番岳姨娘，再从库房里挑些合适的东西送过去。”
曲月香从此被禁足小佛堂，不管她怎么哀求哭喊都没有用，这一次连岳姨娘都没有再为她求情。曲月香是她的亲身女儿，却骂她下贱，反倒是曲南泠命人宽慰她，岳姨娘心头很不是滋味儿。
数日过去，曲南泠终于不用再静养了，秦尘说她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门了，只是不能太劳累。
昭王妃得知这个消息，喜上眉梢，又说既然是参加宴会，曲南泠的衣着不能再想往日那般素雅了，该去锦绣坊挑几件新衣服才是。经昭王妃这么一提，曲夫人也觉得女儿平日里穿的太素雅了，是该做些新衣了，就让曲南泠和曲南音俩姐妹去锦绣坊逛逛。又担心曲南泠身体吃不消，曲夫人又请了秦尘陪同前往。
锦绣坊，曲南泠下了马车，看了看锦绣坊的牌匾，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姐姐，进去吧。”曲南音挽着姐姐的手，笑嘻嘻地说道，“锦绣坊是京城里最大的成衣铺，面料上乘，剪裁精细，很多贵族女眷都喜欢来这里，就连婧雅公主有时候也会从这里买裙子。”
曲南泠嫣然一笑，看来这个锦绣坊的名气不小，不过她更好奇的是，锦绣坊背后的主子是谁。锦绣坊生意做的大，背后必然有高门贵族做支撑。
“这里只卖女子的服饰?”曲南泠问妹妹。
曲南音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男子的也有。姐姐你问这个是……”飞快地看了秦尘一眼，又连忙收回目光，只要一看见秦尘她心里就打
怵。
曲南泠莞尔，朝秦尘扬唇微笑，“这段时间麻烦秦公子了，不如我送秦公子一套新衣，聊表谢意，你可不要拒绝哦。”
实际上，大楚的规矩，女子思慕一个男子就会送他自己亲手做的绣品，或是外衫，或是香囊，只是曲南泠实在是不通女工，不论是骨子里的她，还是这具身体都不会针线活。曲南泠思来想去，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不会做衣服，那就买一套送给他吧。
秦尘凤眸一扬，唇角轻勾，回之以一笑，“你都说了不许拒绝，我还能说什么。”
她送他的东西，他欣然接受。
“走吧，进去看看。”曲南泠拉着妹妹，走进锦绣坊，秦尘跟在她们身后。
走进锦绣坊中，立刻就有小二迎上来，“曲小姐，您来了，里面请。”
曲南音也是锦绣坊的常客，因而店小二和掌柜都认识她。掌柜的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来，“曲二小姐，欢迎欢迎。”
又看了看曲南泠，“这位小姐看着眼生，是头一次来小店吧，不知怎么称呼?”
“掌柜的，这是我姐姐。”曲南音解释道。
“原来是承敏县主，小人眼拙，还请县主见谅。”掌柜的连忙告罪，“县主，您是楼上雅间请，还是先在楼下转转?”
“雅间。”
曲南泠话音刚落，掌柜的还没来得及应答，耳畔忽然传来声音，“小二，给我们夫人准备一间雅间。”
掌柜的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走了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文昌侯夫人苏紫妍，方才说话的是婢女盼夏。
“我们夫人是文昌侯夫人。”盼夏见掌柜似乎不识得，立刻高声宣扬。
掌柜的这才恍然大悟，连忙作揖告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沈夫人，沈夫人能驾临
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夫人，您楼上请。”
苏紫妍虽不常出现在锦绣阁，但是文昌侯府每年都会直接让锦绣阁送一批新衣过去。
这时，店小二忽然悄悄凑到掌柜的身边，“掌柜的，只剩一间雅间了。”
掌柜的一时尴尬无比，只剩一间雅间了，可是现在却有两位客人，一位是承敏县主，一位是文昌侯夫人，这两个人身份都不低，这可如何是好?
店小二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太低，众人都听得清楚。盼夏一听只剩一间雅间了，连忙说道：“掌柜的，我们夫人可是文昌侯夫人，承安侯之妹，皇后娘娘之妹，难不成还用不得你这儿的雅间?”
掌柜的犯难，盼夏此言分明就是在拿身份压人，苏紫妍背后是沈、苏两大贵族，宫里的皇后娘娘又是她亲姐，按照身份上来说，苏紫妍的身份的确在曲南泠之上。
“承敏县主，您看这……”掌柜的欲言又止，但是看向曲南泠的目光里却充满了乞求。
苏紫妍身份在曲南泠之上，所以只能请曲南泠先委屈片刻了。
曲南音眉头紧皱，“掌柜的，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受委屈的是她姐姐。更重要的是，沈家的婢女一开口就是我们家夫人是谁谁谁，分明就是拿身份压人。大楚虽然讲究长幼尊卑，但是也万没有道理说因为谁的身份更尊贵，就能为所欲为的。
掌柜脸上讪讪的，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尤其是他们商家做生意，况且方才还是他主动请承敏县主上楼上雅间的。可是沈夫人的身份太高，他也不能得罪了。
“这位小姐，我们夫人是什么身份，你得罪得起吗!”盼夏朝曲南音扬眉，神情倨傲，凭着她家的夫人的身份，岂是一个小小的官家小姐能得罪的。
曲南音面
色更加不好了，这个婢女说话未免太不客气了，“先来后到，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音儿。”曲南泠拉住了曲南音，“你是曲家的嫡小姐，与一个婢女理论，岂非是失了身份。”
盼夏顿时脸色一僵，对方根本就是在贬低她，她只是一个婢女，和她做口舌之争，根本就是抬举了她。
曲南音顿时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扬唇轻笑，“姐姐说的是，是音儿一时糊涂了。”
曲南泠拉着曲南音，走上前两步，朝苏紫妍行了个福礼，“南泠听青月说起过夫人，今日总算是见到沈夫人本人了，沈夫人有礼。”
这一礼是晚辈拜长辈之礼。
苏紫妍的目光落在曲南泠身上，“青月?听你这熟稔的口气，你和她交好?”
不等曲南泠回答，苏紫妍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声，“她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人和她交好，也是难得……”
曲南泠眸色未改，“青月性子爽朗，和她为友是南泠的荣幸。”
心中腹诽：果然如青月所说，这个苏氏根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不过也不奇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那婢女倨傲的神情，根本就是和苏氏如出一辙。
苏紫妍轻嗤，“你的荣幸?真是可笑。”语气中充斥着不屑与嘲讽。
又看向曲南泠，问她：“你是哪家的姑娘?”
“南泠是镇国将军府的长女，这是我妹妹音儿。”曲南泠依言答了。
“镇国将军府，曲家?”苏紫妍一面沉吟，一面在脑子里思索曲家是哪一家，忽然她眼眸大变，目光如利剑扫向曲南泠，“你是昭王妃的侄女儿!”
曲南泠神色淡然，“南泠的姨母的确是昭王妃。”苏紫妍这么目中无人的人，姨母当不会和这样的人有交情。看她的神情，有仇怨还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