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为什么你这么了解我呢?”月见趴伏在他的身上,葱玉般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圈。
“因为我上辈子就已经和你相爱了啊。”他的手指拂过月见的秀发,心里涌起一阵柔情。
“真的吗?上辈子的我和现在的我也是一样的吗?我们也在这草原上这般生活?”月见似是不信,把脸贴的和他更近了些。
“当然,每一次你都...嗯?”
陆川勐然从躺椅上弹了起来,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又做噩梦了?”林清影颇为忧虑地看着陆川,用元气附在手上,操控着毛巾擦去陆川额头上的冷汗。
“嗯,大概是我又答错了,梦里还是不受自己控制,太难了。”陆川缓过神来,回头四下张望,发现没有其他人在才松了一口气。
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噩梦是在4月27日的晚上,那天晚上他实在是有些寂寞难耐,便借口对因果有了些新的感悟,拿出了停歇了好几天的尘世录,付费进了幻境。
对因果有新的感悟倒也完全不是借口,回到现世之后的几日里乌托邦终于寻到了疑似和因果有关的功法,只不过这份功法和陆长生的避世经属于同一类型,也是偏向于了断因果,和尘世录也十分不搭。
这份功法的品阶颇高,功法的提供方提醒过,一般都是神通境之后的修士才能有所领悟,陆川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才算入了门,明白了一些判断因果的手段,然后兴冲冲地用了身与道合冲进道境了。
因果之道上的前辈们完全搞不懂这个不学无术的后辈是怎么混进来的,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他第一次遇到态度这么恶劣的前辈,差点把他给打出道伤来。
对因果有了更深感悟的陆川,又对尘世录里的幻境世界有过多次的历练,这一回在幻境中他除了解决自己的寂寞难耐之外,还认真地修文习武,在草原上拉起了一支值得信赖的护卫队。
他通过之前的经验摸排,从牧场里揪出了来自梁国的叛徒,终于知晓了梁国图谋草原的大部分计划和布置,然后他通过自己掌握的力量一步步地挫败了梁国的阴谋,惊动了皇城里的贵人们。
彻底解决掉危机之后他便开始在幻境里明哲保身,通过自己的知识和对因果的了解又避开了两次重大的危机,这一世他终于活到了自己的孩子们成家立业,在他幻境里的生命终结之前还看到了他的大孙子有了自己的孩子。
最后他老死在了白马河畔,当最后的夕阳坠到青草之下的时候,陆川从躺椅上醒了过来,就像一个心心念念的游戏玩到了通关,满足又感慨。
满足之后就是噩梦,梦里的月见和幻境里一样温柔狂野,直到她开始问陆川为什么这么了解她,然后开始问陆川在现世的事情,他瞬间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怖,被铜币哥救了出来。
从乌托邦紧急出差过来吴小冉也没能解决问题,接下来的每一天只要陆川睡觉就会进入噩梦,有时自己能挣脱,有时挣脱不了就只能靠铜币哥救,每次醒来都是一声冷汗,心乱如麻。
这是他的劫。
那个提供了因果功法的宗门里也有深谙此道的高人,在收到乌托邦的求助并且了解了陆川的经历之后,给出了这样的批语。
但在询问他解决办法的时候,高人也没了高招,只说这是陆川自个儿沾染上的因果,旁人自然是难以干涉,或许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功法他也已经给了乌托邦,只能是让陆川自己好好参详。
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陆川心里明白却没能应用起来,陆长生明明已经提醒过他命运的伴生之道中有许多危机,但或许是一直以来在悟道方面的轻而易举,以及上次在超感之道中仗着铜币哥的能力同样轻松得手,让他对修行和悟道都失去了敬畏。
如果他能按部就班地先掌握了因果功法,稍微多领悟一些因果之道,这时候面对红尘劫就不至于束手无策。
不过噩梦这个东西每次都差不多,经历过几次之后陆川也稍微习惯了些,暂时睡不了那就先不睡,比起红尘劫来说当下更大的问题是,神王还没有来。
拍戏也好,演唱会也罢,陆川连天下第一武道会都整出来了,但人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慢慢在散掉。
大伙儿是来等着弑神爆感悟的,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乌托邦说的神王,当然也会怀疑乌托邦的信息是不是准确,关键是陆川自己也说不清神王究竟哪一天会下来,这样的表态自然无法让众人信服。
最近的几天已经开始有个别耐不住性子的散修提出要离开了,乌托邦说好了来去自由,也没有阻止他们的离去,毕竟这些人本来就是队伍中的不安定因素,但若是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下去,以往信赖乌托邦的伙伴们难免也会心里犯滴咕。
来参加团建的修士们心里有想法,陆川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四月马上就要过去,原定在五月初就要接档的购物狂欢节也马上就要开始,这个重要的活动今年是第一次办,留在乌托邦的同事们这几天跟他线上联系的时候明显也有些慌张,但他这位重要的负责人却是还不能返回乌托邦。
要不是陆长生上回说了一年之内不要再联系他,陆川都想去找他问问神界到底是啥情况了。
怎么还不下来呢?
...
“怎么还不下来呢?”
景从云站在城楼上,望着南边的方向叹了一声。
他的身上穿着整齐的铠甲,手里拖着和他身材极不相称的戮神刀,一副随时准备好作战的姿态。
从他来到威宁城的那日起,景军就秘密启用了一些多年之前挖好的地道,将最近捕获到又不敢杀的神祇分魂做成了礼物的样子放进了地道里。
以景从云对武国修士的了解,在面对实力飞跃的诱惑下,超过九成的修士都会动心,即便是皇室的修士也未必能经受得住。
但结果就是已经好几日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是未来被改变的太多,导致那个时机还没有出现吗?还是说武国的修士根本就没有找到他放的那些礼物?总不会是武国的修士各个都这么老实,全都乖乖把找到的神祇分魂上交了吧?
景从云不免有些焦虑,武律这个对手稳重得像是一只老龟,攻势不徐不疾一天胜过一天,防御更是做得滴水不漏,他率领的军队就像一座大山,虽然缓慢但又稳定地朝景国压了过来。
战场上的表现是发动一切其他手段的基础,当景国在战事中进展不顺的时候,无论是要收买武国的修士还是扇动东境诸国从后方策应,难度都会比料想中要更大一些。
景从云手里摩挲着秩序,脑海中转动着些玉石俱焚的歪点子,突然身后有人跑上了城楼,焦急禀报:
“陛下,赵无涯先生有万分重要的事情找您。”
景从云一怔,这大半夜的赵无涯会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呢,总不会是看情况不妙想要开熘吧?
“好,我马上过去。”景从云点了点头,拖着戮神刀就往赵无涯的临时军帐走去。
赵无涯在青鄄的青云门分舵规模浩大,身边的妻妾仆从也颇多,来了威宁城之后倒也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军帐,自己盘腿坐在榻上修行,桉上则是摆放着几枚玉符和一个从乌托邦带来的保温杯。
景从云当然不会拖着刀进人家的军帐,看起来像是寻衅滋事似的,他进了军帐后随意地坐到了岸边,从自己的储物戒里给自己拿出一壶大补茶,倒是和赵无涯的保温杯相得映彰。
“陛下,我快要破境了。”赵无涯睁开眼,语出惊人。
景从云当然也是大吃一惊,超凡阶段的破境当下在世人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在乌托邦的刻意宣传之下,破境飞升等于去神界被吃掉的说法也愈发的深入人心。
“是神性抑制不住了吗?那得赶紧去乌托邦看一下,听闻他们已经有办法制取魔气,对消灭体内的神性细胞颇有效果。”
景从云关切道,心里却是在哀叹屋漏又逢连夜雨,现在的局面下景国每一个超凡对战局的影响都颇为重要,而赵无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赵无涯心头一暖,摇了摇头,“我这样贪生怕死的人,体内的神性早就清除掉了。”
景从云今天被震惊到的次数格外的多,没有神性侵蚀却说自己要破境,那赵无涯话里的意思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您是说...超凡之上?”
“这很值得惊讶吗?”赵无涯笑道,“我自踏入修行起,一日入道,旬月而灵动,又三月心意自如,复一年神意通达,修行四载神通圆满,进而悟道三年合身与道,那一年,我才只有不到24岁。
我来到这个世界至今,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修行,无论是超凡之前还是超凡之后,我都没有放松过修行,更何况我来了景国之后,脱离了乌托邦那些繁杂的俗物,纵是贪恋酒色,每日用在修行上的时间也比在乌托邦多了不止一倍。
时至今日,我已年近半百,我用了八年时间跨入超凡,又在超凡之境蹉跎了二十五年,这些时日又有陛下您带我弑神补足道境,如今摸到了破境的门槛,这很值得惊讶吗?”
景从云听着赵无涯装逼,第一次觉得赵老板装逼装得如此可爱,他的笑意抑制不住地爬上嘴角,“是我大惊小怪了,您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超凡!”
“哈哈哈哈!”赵无涯笑着笑着反而不好意思了,“其实我原本也不确定自己的路是不是对的,我原本修行的功法已经不足以支持我进入更高的境界,我现在修行的功法是我创立青云门之后自己编的。
虽然我有信心说我自创的功法绝对比什么天阶功法要强,但它毕竟是我自己创造的功法,我也担心是自己坐井观天过于自负,直到几个月前陆川那小子给我来了那么一下。”
景从云笑道,“您是命运钦定的,这个世界上修为最高的人。”
“没错,当时我不理解,这世界上有这么多的老怪物,活了两三百年的超凡,为什么我是修为最高呢?”
“因为只有您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景从云今天决心要把捧跟进行到底,赵无涯可是他亲自从乌托邦挖来的,谄媚一些又怎么了,赵无涯越是出色,不就越能证明他景从云的眼光独到吗。
“您可能会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迈入超凡之上境界的修士,这是人族历史的一大步,连下一个修行境界都将由您来命名!”
他看起来比赵无涯这位当事人还要激动,如果赵无涯能破境到超凡之上,那么景国可能也将拥有像是余欢、天武帝这般远超过普通超凡的单兵战力,如此一来,即便是神族不降临,景国或许也能拥有一张在关键时刻可以撬动战局的牌。
“哈哈哈,那这个新境界,我就要叫它无涯,寓意修行之路无际无涯,无涯境亦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赵无涯心情也很愉悦,他的修行速度很快,也曾被诟病过只是修行速度快,但他或许会再一次让世界都记住他的名字。
他是赵无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超凡修行者,有史以来第一个破入超凡之上的境界,将其命名为无涯。
等一下,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超凡修行者可能还不太保险,陆川那臭小子修行破境可一点都不比他慢,而且他到了神通境根本就不用悟道,说不定再有个三四年他就会无情地夺走这个最年轻超凡的称号。
但第一个破入超凡之上的头名,后来人是怎么都夺不走的,看来他还得要继续努力啊,或许再过个几十年上百年,他还能把无涯境也修行到圆满,再破入下一个境界呢?
修行之路无际无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