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还未等到季红裙把话说完,薛兰兮急忙呵止住季红裙,道:“好歹吃一些吧,我今日难得为你做了这么多吃的。若是都不尝尝,我会对自己的手艺没有信心的。”
她虽然巧妙的把话题转移开来,但是却依旧能察觉到其中语气轻微的转变。
季红裙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看向楚贺。
楚贺回头朝着众人笑笑,旋即离开了偏厅。
文襄公主见季红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打量着季红裙关切地询问道:“红裙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季红裙勉强笑了笑,随口道:“没什么。”
十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季红裙的敷衍和心不在焉,但是文襄公主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并不说破,只是顺着季红裙的话茬说道:“既然不舒服,那再吃些东西就回去休息吧。想来可能是昨日受了惊吓了。”
季红裙是习武之人,说她受了惊吓未免太过于不切实际,但是此刻却能顺理成章地让季红裙离开席间,做自己方才被薛兰兮拦着的事情。
再说了……文襄公主心中一动,想来薛兰兮特意让自己来这季侯府为季红裙过生辰并不只是为了一点无关紧要的交情。但是……又究竟是什么事情呢?文襄公主很是好奇。
薛兰兮不动声色地说道:“既然如此,那红裙你便去休息吧。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定要告诉我们才是。等下我让折枝跟你一道回去——”
“不用了。”季红裙当机立断,立刻否定了薛兰兮的建议:“我一个人就可以,不必麻烦嫂子了。”
薛兰兮笑笑道:“公主瞧这孩子,还跟我客气呢。”
文襄公主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清茶,笑道:“是呢,红裙看上去跟谁都不太亲近呢。可是毕竟是你嫂子,虽说
季侯对你严苛了些,可是兰兮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呀。”
季红裙无意在与她们你来我往,索性起身,欠了欠身便径直离去。
薛兰兮与文襄公主又吃了些许时候,午后靖王来叫云溪郡主去干什么事情,顿时屋子里只剩下了薛拉西与文襄公主。
文襄公主瞅了一眼薛兰兮,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便彼此都明白了各自的心思。薛兰兮起身对文襄公主笑道:“后院的菊花还剩下些花瓣,不若公主与我一道去采些回来泡茶如何?”
文襄公主淡然点头笑道:“自然是好。”
两个人便起身拿着花篮去薛兰兮住的院子里采菊花。
方才到了院子里,文襄公主便遣散了自己身边的侍女,道:“我与夫人自个儿说说话,你们都先下去吧。”
侍女们纷纷离去后,文襄公主方才道:“夫人此番请我前来,不只是为了想要来吃吃饭喝喝茶,采采花吧?”
薛兰兮低着头看着自己院子里的那一簇菊花,手指轻轻抚摸,莞尔笑道:“公主殿下果然是聪明伶俐。”
“这么多年了,若是不聪明伶俐些,我如何能在这重重宫闱当中安然无恙呢?”文襄公主似乎是有些感慨,叹息了一声道:“说起来谁又活得容易?想来夫人从前在薛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吧?薛家家大,事情也多,想来夫人与父母自江南回来,似乎也闹出了不少事情了。夫人自己都如此了,又何况是那重重宫闱呢?”
薛兰兮低低笑道:“是啊,谁都过得不容易呢。公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再聪明许多呢。也难怪皇上唯独喜欢公主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么一朵解语花在自己身边,若是兰兮,兰兮也喜欢呢。”
文襄公主瞥了一眼薛
兰兮,“你就不要再打趣我了。个中滋味,也就只有个中人才知道。你且明说吧,今日寻我前来,到底是有何事情?”
“我想要拜托公主一件事情。”薛兰兮道,“此事并不难,也并不涉及谁的利益,但是却对我来说,相当重要。”
文襄公主便心生好奇,不觉疑惑道:“什么事情?”
薛兰兮苦笑起来,低低道:“公主可曾听说过甄家的姑娘甄婉婷?”
“甄婉婷?”文襄公主微微蹙眉道:“似乎还是有点印象。我听说她不久前离开京城回到平城老家去照顾祖母了?怎么,甄婉婷怎么了吗?”
薛兰兮道:“公主还记得,我与云溪郡主,还有代善郡主曾经在护国寺的官道上遇到一伙贼人吗?”
文襄公主闻言便是愕然无比,心中顿时大惊失色道:“怎么,难道说……”她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大声,于是压低了声音,阴沉沉的说:“难道说,此事居然是甄婉婷所为吗?”
薛兰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甄婉婷在世人的眼里多数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安静懦弱的小姑娘,自然文襄公主没有想到过此事居然与她有关系。
文襄公主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真没有想到会是她。”
“人心叵测,谁又能猜得出来这一具皮囊下面是一副怎么样的嘴脸呢?”薛兰兮感慨似的说到:“不过甄婉婷现在已经离开了,虽然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但是却并不是她在背后指使一切的。所以她既然走了,那就走的最好。但是……”
薛兰兮炸了眨眼,对文襄公主道:“甄婉婷之所以想到要在官道上伏击我们,其实只是因为她爱慕靖王已久。靖王心中只有云溪郡主一个,此事虽然没有传开,但是在咱们这些人的眼里
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在想,若是京城里面再有这样的事情,那么岂不是防不胜防?”
文襄公主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薛兰兮道:“其实很简单,咱们可以在京城里面置办女学。各个官宦家里的小姐自然都是大家闺秀,但是彼此都在一起,也各自明白彼此的心意,还能增进感情,岂不是很好?”
文襄公主点了点头,便扯了扯嘴角道:“听起来倒的确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好主意。但是……我可否冒昧一句,究竟夫人为何忽然想到了这么一举?”
薛兰兮叹息了一声,低头揉捏着那花枝上的花瓣,低声道:‘此事说起来实在是丢人。或许公主已经知道了,红裙的心思早已经放在了一个人的心上。但是那个人此刻……至少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迎娶她。红裙已经二十岁了,再往后她年纪越来越大,若是还待在家里,只怕会落人口舌。但是倘若让她去女学里面教习京城里面的世家女子骑术便不一样了。”
“你想要让红裙去女学里面当女师?”文襄公主挑了挑眉。
薛兰兮点头,道:“反正红裙的功夫是跟侯爷师出同门,虽然差了点,但是应付寻常的小毛贼还是足够的。京城里面的女子多呆在深闺当中,足不出户,自然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多。倘若她们都能学个一招半式,其实也不是不好。最主要的是,红裙能多些朋友帮她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口舌是非了。”
文襄公主听罢便点了点头,对薛兰兮赞许地笑道:“果然,不愧是皇祖母亲口夸奖过的人,当真是心思非同常人。这么好的点子,我自然会向父皇提起的。”
“不是要跟皇上
提起。”薛兰兮轻声道:“是跟皇后娘娘提起来。”
提及“皇后娘娘”四个字,文襄公主的脸色变沉了好几分,她沉默片刻方才道:“为何非要跟母后提起?”
文襄公主自幼丧母,皇帝疼惜她,虽然没有名义上把她交给谁抚养,但是皇后这么多年却责无旁贷地照顾了文襄公主起居多年。文襄公主对这个嫡母并不是很喜欢,跟所谓的兄长豫王关系也并不好。因此当薛兰兮提起要跟皇后娘娘说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就不那么好看了。
薛兰兮叹息道:“我知道公主不太想见到皇后娘娘。只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皇后娘娘是国母,若是不提前先请示她,而是直截了当地找皇上。只怕到时候皇后娘娘知道了,定是要责怪公主眼里没有她这个嫡母的。所以公主还是多少跟皇后娘娘说几句吧。若是皇上允许了,夸奖了皇后娘娘,自然也会连带着夸奖公主。虽然功劳减半,但是——”
“好了好了,你当真以为,本公主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文襄公主笑着叹了口气,道:“不过就是去她的宫里请个安的事情嘛,做便是做了就是了。”
“那兰兮就先谢过公主了。”薛兰兮对文襄公主欠了欠身。
文襄公主点了点头,忽然又道:“对了,本公主帮了你的忙,你该怎么感谢我?”
薛兰兮闻言一愣,似乎是愣住了一般,颇有些为难地道:“这个嘛……公主想要什么呢?”
文襄公主撇了撇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算了算了,我能问你要什么啊。只当做是卖给靖王与卫陵侯一个面子便是。你若是真心想要感谢我,今日你改进的那个藕粉桂花糕的方子写给我就是。不能只许你给皇祖母做点心吃,我也要让皇祖母夸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