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婉婷却好像是早就已经对此心知肚明了一半,嗤笑道“夫人的意思,我心知肚明。”
薛兰兮笑吟吟道:“那便好了。说起来云溪还拿你当成好姐妹呢,既然是好姐妹,那么在一起告个别也是理所应当的。”
薛兰兮用了些早饭,再回去偏厅的时候,苏云溪已经坐在了甄婉婷的边上。苏云溪对甄婉婷的事情毫不知情,因此她也只是随意与甄婉婷聊着天。甄婉婷笑的淡淡的,总有些疏离的味道。薛兰兮在府里晃了一圈,查了查账目,一面等着靖王过来。
季君珩回来的晚,三个人桌子上的点心都已经换过一轮了。苏云溪瞧见他身后跟着靖王,也是一诧异,“你怎么来了?”
靖王见到苏云溪也是相当惊讶,道:“今日我本与君珩有要事要商量,君珩便邀我来府上吃饭。云溪你怎么也过来了?”
“婉婷要走,正巧她来看望兰兮,兰兮说我们姐妹一场,毕竟是往后天涯海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就让我也来一起给婉婷送行。”
靖王点了点头,目光不觉落在了甄婉婷的身上。他与甄婉婷不过数面之缘,恰好前些日子见过甄婉婷,出于礼貌,靖王好奇地问了一句:“甄姑娘怎么要走?家不是在京城吗?”
甄婉婷闻言便有些哽咽,笑着说道:“多谢靖王殿下关心,婉婷家里本是平城人,虽然是被父母接过来京城住了些年,但是终究是比不过家乡亲近。再加上平城老家有祖母卧病在床,祖母对婉婷有养育之恩,婉婷怎么说也要去照顾一下老人家。”
靖王颔首,笑道:“那甄姑娘可要保重身体。”
薛兰兮适时咳嗽了一声,淡笑道:“靖王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去找侯
爷么,可别让侯爷等着急了。”
靖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倒是差点忘了。你们玩,我要过去了。”
眼看着靖王离去的身子,甄婉婷看的有些出神,嘴角不觉溢出了一抹有些凄楚的微笑。
“我是真没有想到,婉婷居然会来看望兰兮。”苏云溪随意说着家常话,笑着拉起甄婉婷的手,道:“你是什么时候背着我跟兰兮好上的?快老实交代。”
甄婉婷低低笑了笑,薛兰兮也咳嗽了一声,对苏云溪道:“哪里有什么背着你,你瞧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做错了事情似的。只是这京城里面能够彼此说得上话的姐妹当真是不多了而已。也难得咱们投缘,还能再多好些日子。往后婉婷若是走了,这京城里面却又是少了一个能说贴心话的姐妹了。”
薛兰兮低眉敛目叹了口气,苏云溪笑嘻嘻道:“诶,兰兮。不管怎么说,我都还在你身边啊。你可不能忘了我!”
“不会的。”薛兰兮也不免笑了起来,点一下苏云溪的额头。
甄婉婷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没等用了午饭便起身要准备回去了。薛兰兮与苏云溪也没有挽留,目送着甄婉婷离去的背影,苏云溪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婉婷今日来找你,兰兮……到底是为了什么?”
薛兰兮抿了抿嘴唇,沉思片刻道:“她要离开了,想要再见一眼靖王。”
苏云溪略感诧异,沉默了片刻却坦然接受了。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低低道:“其实我早就有感觉了。婉婷她……很喜欢仲麟。当初代善与我说起来婉婷有意想要挑拨离间的时候,我便已经有些察觉出来不对劲了。”
云溪郡主抬起一双秋水明眸,小声问道:“护国寺官道上的事情,到底是
不是跟她有关系?兰兮,你给我一句实话。”
薛兰兮不料云溪郡主居然如此能对事情加以分析理解,她思酌片刻,很快便准备将事情的真相告知苏云溪:“是。”
只是淡淡的一个肯定回答,苏云溪却仿佛是如释重负一般舒了口气。“果然不出我所料。”
“但是此事并非那么简单。事情太过于复杂,此刻还不是说给你听的时候。”薛兰兮果决道:“云溪,甄婉婷并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她只是被人利用了喜欢靖王这一点而已。既然她已经主动要求退出离开,那么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帮她平平安安的离开。”
“难道这京城里面有人想要害她不成?!”云溪郡主诧异地盯着薛兰兮,愕然不已。
薛兰兮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轻轻道:“世事无常,万一呢?”
云溪郡主不觉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字道:“到底是谁敢这么做?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敢——”
“郡主不要忘了,那日我们遇险的事情。”薛兰兮陡然打断了云溪郡主,提醒道:“你是晋阳长公主的女儿,皇上的亲外甥女;代善是羌芜国派来的和亲郡主,你们都是如此尊贵身份的人,居然还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偷袭。郡主觉得,他们还会有所顾忌吗?”
苏云溪咬紧了嘴唇,望向薛兰兮:“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薛兰兮淡淡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等什么?”
薛兰兮抬头望向窗外的清浅流云,淡淡道:“等着陆长笙与羌芜国的代善郡主成亲的那一天。”
……
皇帝给陆长笙和代善郡主赐婚的旨意,赶在秋分的那一日,颁布在了景郡王府的门前。
京城里面已经鲜少再有什么喜事,
因此这一场浩大的联姻婚事成了全天下瞩目的焦点。比之那位神秘而富有异域风情的新娘,似乎这位京城里面有名的放浪公子规矩的成亲,更吸引人的眼球。
听说,陆长笙陆公子与代善郡主一见倾心,从此再无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
听说,陆长笙是被皇上以太后的名义要求进宫长谈之后才答应婚事的。
听说……
无论外面的言论究竟是怎么样的,总之,这桩婚事算是成了。于皇上也好,于陆家也好,于……薛兰兮也好,都是莫大的好事。
秋分过后,天气就开始转凉了。薛兰兮身子单薄,折枝一面嚷嚷着要给她早早的量好身量准备做几身花样流行的袄裙,一面又主张给薛兰兮翻出来棉被棉衣,该晒的晒,该洗的西,准备过冬。
季君珩也时常要督促薛兰兮多穿几件衣服,手稍稍凉上一点点,就要连带着她和折枝一并劈头盖脸地板着脸责骂。一来二去,薛兰兮倒是已经麻木,折枝不敢跟季君珩顶嘴,只好满口答应,三句不离一个“是”字。
外面的流言蜚语也好,是是非非也罢,薛兰兮无心理会,却在暗地里琢磨那件事情。
事情必须要计划的周密仔细,虽然季君珩已经想的万般周全,只是毕竟,季君珩是季君珩,他不是能完全参与到这件事情的人,顶多算是一个坐正后方的统帅。
季君珩不能参与这次的行动。皇帝已经委任他与靖王全权负责婚宴时的治安管理。若是他不在现场被人抓住了把柄,那么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了。
因此,直接参与那次危险的护送行动的人,就落在了薛兰兮的头上了。
薛兰兮毕竟只是一个未曾出过深闺的女子。即使身在颜家之时,曾经
被父亲教导过一些兵法之类的权谋,只是那毕竟只是纸上谈兵。薛兰兮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再加上她这么多年月为闺阁之事所耽误,早就已经忘得不知道多干净了。
季君珩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老师,他为薛兰兮讲起来那些事情颇为耐心。
“作战不能全靠主帅,如果完全依赖于主帅在后方的判断,事情有时候就会变得很糟糕。”季君珩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也是相同的道理。我只能尽量考虑所有的可能情况,但是一旦出现变数,还是要你自己来学会随机应变,你可明白?”
薛兰兮若有所思,把自己手中的棋子一一摆上棋盘,抬眸浅笑道:“兰兮明白。”
“虽然我们已经尽量控制住此次事情的保密性,但是不可避免的,到时候可能会遇上一些不该遇见的人。”季君珩沉声道:“最有可能的人,当然就是容王。此次若是他能控制住定北王,或者抓住靖王的把柄,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但是,不排除豫王会来参与此事的可能性。”
薛兰兮很少听说过关于豫王的事情,但是豫王深藏不露的本性她却是略有耳闻。薛兰兮闻言不觉蹙眉:“这么说起来,靖王他……”
“我不会让靖王跟着去胡闹的。”季君珩冷哼了一声,“靖王的人不会出现在队伍里面。但是我会让季宵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你切记,此番若是有一点点失误……”
他抿了抿嘴唇,压低了声音轻轻说道:“那便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们了。即使是我也不行。兰兮,你可明白了?”
薛兰兮抬起了头,点了点头,笑道:“怎么,侯爷不相信我的能力?”
季君珩只静静看着薛兰兮,并未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