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兮含笑点了点头,便挽着苏云溪的手随她往慈宁宫走去。
此时正是盛夏,七月流火,慈宁宫的院子里放在一只一只的大水缸,水缸里栽着开的正盛的荷花。含苞欲放的荷花在风中摇曳着,亭亭玉立,煞是动人。太后素来喜荷,听说这些荷花都是萧康帝特意派人从太液池中挑了最好的几株特意栽到太后的院子里。世人皆对萧康帝的孝心感慨不已。
薛兰兮看着那一株株迎风摇曳的荷花,心中不免充满了感慨。
苏云溪见薛兰兮看着那荷花发愣,便笑着将其缘由讲给薛兰兮听:“皇上真的是好生孝顺呢。太后娘娘真有福气。”
“你也觉得,太后娘娘很有福气吗?”薛兰兮瞥了苏云溪一眼。
苏云溪被薛兰兮骤然的问话问倒了,她愣了愣神,察觉出来薛兰兮话语里面的意味深长,还是愣愣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对啊。我小时候在皇祖母跟前的时候,时常能看到皇上来慈宁宫里问安。”
薛兰见状也觉得自己失言,便对苏云溪展颜一笑,温和道:“我也这么觉得。咱们皇上虽然看上去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但是对太后娘娘,却是极极孝顺的呢。”
苏云溪点了点头,薛兰兮便挽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进了屋子里了。
还未进屋,便先听到太后的笑声,身边似乎还有人跟着笑,并一个清朗的男声道:“看起来太后娘娘很喜欢郡主呢,郡主也算是与太后娘娘有缘分了。我可是好久没看见太后娘娘笑的这么开心了。”
那边苏云溪便接着陆长笙的话茬道:“那还不是长笙你好久不来与皇祖母说话了?咱们几个从小便在皇祖母跟前长大,你可是都忘了不成?”
陆长笙见苏云溪与薛兰兮进来,忙起身道:“原来兰兮也来了。”
薛兰兮与陆长笙乃是表兄妹,自然不必对她以“季侯夫人”相称呼,加上这里也没有外人,便直截了当地称呼她为“兰兮”。
薛兰兮皱了皱眉,还是对陆长笙笑道:“真没想到,表哥也在这里。”
“是啊。”陆长笙对太后拱手作揖道:“小时候常来太后这里要吃要喝,撒娇耍泼,长大了却被郡主说是忘了情分了。方才又听家母说起来太后娘娘身体抱恙,这就赶紧赶过来给太后娘娘赔不是来了。”
太后笑着打了一下陆长笙:“哀家病了才知道回来看哀家,若是哀家一直不声不响的,你们几个啊,都要忘了我这个老婆子了。”她的目光留在了苏云溪身上,忙拉着苏云溪的手笑眯眯地打量着她,道:“苏丫头也是,你也好久没来看哀家了。哀家听你母亲说,你最近又调皮了?”
苏云溪面露苦色道:“皇祖母可要为云溪做主。云溪本早就想来看皇祖母来着,无奈母亲罚我在家里抄写《女则》,云溪抄的手都要废了。您可要好好说说母亲。她不能一天到晚没事就想着该怎么整治收拾我。”
太后打了一下苏云溪的额头,“你啊,从小就不让你母亲省心。晋安是哀家的女儿,哀家如何能不知道?她虽然对你严厉了些,但是她毕竟是你的母亲,她如何能害你?这都是为你好啊。”
“皇祖母!”苏云溪撇了撇嘴,太后忙岔开了话题道:“对了,哀家倒是好久没看见仲麟了。那孩子,也不知道最近在忙活什么,总是也没有个消息。云溪,你与仲麟关系好,你可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薛兰兮欠了
欠身,笑道:“前日侯爷还提到靖王来着。靖王殿下近来都没什么动静,谢贵妃还是病着,他似乎是有些忧心。”
太后叹了口气,无奈道:“谢妃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急有什么用,这病啊,是由心结的。”
薛兰兮自然明白太后所言何意,但是苏云溪却有些疑惑,似乎是要开口问,薛兰兮急忙拉住了苏云溪的袖子,不动声色地笑道:“是啊,我看谢贵妃娘娘近日倒是比平日好多了。许是靖王日日来请安说话的缘故。想来靖王若是时时与谢贵妃说说话,母子二人多团圆几日,谢贵妃的心也能宽慰些了。”
太后点了点头:“薛丫头说的倒也不无几分道理。改日哀家就向皇上说说,让仲麟能多去陪陪谢妃。罪过再大,也不是仲麟与谢妃的罪过。皇上此举,未免也有些过分了。”
后半句话,太后的音量明显提高,似乎是有些忿忿不平。薛兰兮自然知道,太后对萧康帝的做法不满许久了,那件事情……在太后的心里面,或许一直都是一个过不去的劫。
即使萧康帝的孝心功夫做的如此之足,即使母子二人看上去并无异处,但是嫌隙却是依旧存在,无法被忽视的。
薛兰兮不知道太后的心结何时才能解开,或许……等到颜家被平反的一日,或许……永远没有。
陆长笙眼光一转,便对太后笑道:“怎么说着说着便提到了这些。今日咱们这些晚辈来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就应该高高兴兴的才是。”他目光一转,便落在了代善郡主的身上。代善郡主从方才便一直都有些郁郁出神,直到陆长笙说话,她方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方才兰兮与云溪郡主没有来的时候,
代善郡主可是与太后娘娘说了好些有趣的事情。不如咱们继续?”陆长笙笑着说道。
代善郡主笑着点了点头。薛兰兮也与苏云溪坐下,薛兰兮好奇道:“哦?既然是有趣的事情,那不如请郡主继续?我们啊,都是从小就在中原长大的,中原外面的世界倒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郡主与我们生长的地方不同,想必必定见识过我们都没有见识过的东西。”
代善郡主说了许久,她本是个活泼可爱的人,性子里面带着股异域人的豪爽大方之气,说起话来妙语连珠,听得大家皆是入了神了。苏云溪更是吵着说要去塞外一睹塞外草原风光。
代善郡主笑道:“郡主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塞外苦寒之地,也就是风景稍稍能够入得人眼一些。郡主这样的千金之躯,若是到了塞外一次,必定今生今世都不想要再踏足羌芜国一步了。”
“你是不知道啊,这京城烦闷的,就好像是一只鸟笼子一样。看样子是金碧辉煌的,谁又知道这金碧辉煌的就不是笼子了?3我可是在这里呆的够够的,若是能离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太后打了一下苏云溪,板着脸教训她道:“又胡说八道了。你母亲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若是走了,你让你母亲怎么办?”
“皇祖母……”苏云溪朝着太后撒着娇道:“云溪只是说着玩玩,又不是不回来母亲身边了。”
太后这才摸了摸苏云溪的头,笑着道:“你们啊,正如代善丫头所说的。都是一个个不知道惜福的。人生在世,不管是在哪里,都有不如意的时候。活在世上这么多年,就得看得开一点。明知道有些事情是做不成的,无法改变的,那就
不要想去改变它,自顾自把自己折腾好了比什么都重要。过过小日子,相夫教子也好,在朝堂一展宏图或是做个闲人也好,都是各自的福分。不知道惜福的人,永不满足,这一生一世啊,都会活得累的。”
薛兰兮淡淡笑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惜福二字,虽然简单,但是能做到的,却也少之又少。烦心事多了,便会觉得人生无望,或者是想要逃离,这样的想法可是万万要不得了。”
“薛丫头说的对。”太后闭目怅然道:“能进能退,能屈能伸,方才能活得自在啊。”
苏云溪见状便不言语了,反倒是陆长笙笑道:“太后娘娘看事情看的可比我们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晚辈看的清楚多了。”
“是啊。”太后睁开眼睛瞥了一眼陆长笙,不觉笑起来:“所以长笙你啊,也年级不小了吧?可想着要娶亲了?”
陆长笙闻言便笑了笑,瞥了一眼那代善郡主,旋即对太后道:“太后还惦记着长笙的婚事呢,真是折煞长笙了。云溪郡主还未婚配,臣倒是觉得……”
“陆长笙!”云溪郡主闻言不觉恼怒起来,跺着脚气怔怔的瞪着陆长笙,小脸都涨得通红:“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长笙委屈地撇了撇嘴,道:“我胡说什么了?郡主,你可不要平白无故诬陷好人。”
“那你……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云溪郡主咬着嘴唇,咄咄逼人地看向陆长笙。两人本就是幼年时候开始的玩伴,说起话来也没轻没重的。
陆长笙转头看向了苏云溪,便随口笑着道:“我自然是说,云溪郡主还未婚配,我觉得若是谈婚论嫁,也应该先谈云溪郡主的婚嫁才是。哪里轮得到我陆长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