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点将人拖出去!”祁氏一脸嫌弃地背过身去,刚好既看不见金枝又能挡住老夫人的视线。
她拿着帕子的手不断顺着老夫人的背,“一个奴才秧子,刚刚还胡乱攀咬,说死便死了,这明显就是做贼心虚!”
陈嬷嬷看着满头是血躺在地上的金枝,整个人抖如筛糠。
陆氏皱着眉看着上来用席子卷着金枝的婆子,叹息一声:上天有好生之德,找个地方好好葬了吧!”
薛瑾姝从外头走进来,听到陆氏这话,冷冷一笑,“一个血口喷人、与人私通的贱婢!给她裹个草席都是我们府上仁慈了!大伯娘实在不必如此心善。”
“哎呀!”薛兰兮忽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老夫人的心已经快要跳出心口了!
“没事,是刚才婆子给金枝裹席子,她的头一晃,孙女儿瞧着金枝看向陈嬷嬷的视线,以为她还有气儿……”
老夫人伸出手,紧紧掐住挡在她面前的祁氏的腰,“没死?”
祁氏腰间一疼,整张脸顿时皱成一团,“兰兮不要胡说!”
她咽了咽口水,“陈嬷嬷!你去看看……”
陈嬷嬷的手紧握成拳,腿动了几下却都没有迈出去!
薛瑾姝抿了抿唇,快步上前,一把推开金枝身边的婆子,“走开!”
那婆子缩着脖子站在一边,对这种诈尸的事,她们也很害怕。
祁氏听到女儿的声音,赶快回过头去,“你给我一边去!”
她颤抖着喘了几口气,看着金枝瞪着陈嬷嬷,却是已经失了生气的双眼,心下一安,“大嫂说得对,怎么说这金枝也在我们薛府侍候一场,不要被小人嚼舌根,说我们薛府苛待下人,找个地方葬了吧!”
“是。”婆子一听这话儿,立刻上前,继续做她们之前的活儿。如今她们也是看出来了
,这个金枝,确实死了。
“二姐姐胆子好大。”薛兰兮从陆氏身前侧开,重新坐了回去,看着婆子们擦拭着老夫人和祁氏脚下的血迹。
“三妹妹也不遑多让,不是吗?”
一个贱婢,活着都没能攀扯上三房,如今死了,更是没什么可怕的,倒是这个薛兰兮,让人放心不下……
“二姐姐错了,妹妹胆子小得很。”薛兰兮捏着帕子的手放在胸前,“妹妹不过是想到一句老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而已。这金枝虽然是我们大房的丫鬟,可是,她这事情我们确实不知,否则也不会……哎……怪只怪她自己识人不清,希望下辈子,她能眼明心亮些吧。”
“是啊!就像三妹妹说得这样,所以姐姐才不会怕!”薛瑾姝挑着眉头,唇角带着一抹轻笑。
祁氏见丫鬟们已经将血迹擦拭干净,她轻出一口气,回过身去,皱眉看着暗红色的丝绒地毯,这个颜色……如今怎么越看越像血的颜色……
老夫人任由秋文在她的太阳穴上按压着,“行了行了!小姑娘家的,莫非还要比胆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散了吧!”
两人不愧是婆媳,眼下老夫人看着脚下的地毯,也是蹙起眉心,“来人,这地毯脏了,赶快换了。”
“是。”
“没想到……竟然是金枝。”薛兰兮搀扶着陆氏回到正房。
“看来,南枫苑的下人,还是要好好管束管束。”陆氏坐到椅子上,任由浅桃给她敲着肩膀。如今,三房消息灵通的原因可算是找到了。
“祖母实在是……”太偏心了。
陆氏冷哼一声,“母亲一向如此,毕竟三房才是她真正的心肝肉,倒是父亲,一向清明。今日没吓到你吧!要是不舒服,就找大夫开服药,压压惊。”
“女儿没事,母
亲放心。倒是母亲,今日累了一天,要早些休息才是,女儿就不打扰母亲,先回去了。”
“好。”陆氏笑着点头,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顶,“快回吧。”
回到珑甄阁,薛兰兮在碧心和折枝的服侍下卸了钗环,换了衣衫,准备倒榻上歇歇,谁知道,就直接睡了过去。
待再次睁开眼,屋中已经亮起了烛火,她伸手揉了揉脖子,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了,见小姐睡得香甜,就没吵醒您。”碧心挂好床边玫瑰色的床幔,“小姐要起身用些东西吗?”
“有甜汤吗?”
“有,奴婢见今日小厨房的桂圆不错,便熬了桂圆百合羹,这就去取来给小姐。”折枝在一边听到薛兰兮的问话,赶快去小厨房取。
碧心给小姐披上宝蓝色绣着蝴蝶绣文的斗篷,“听说,大少爷又被老太爷叫书房去了。”
“哦?”薛兰兮被碧心扶着坐到桌案边,刚好折枝端了甜汤回来。
她用了一口,感觉身体舒缓过来,“什么时辰的事?”
“申时,老天爷待大少爷下了衙,直接让人接了他过去的。奴婢是听春海说的,那会儿他刚进二门,正好看到。”碧心轻声说道。
薛兰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想来,以老太爷的性格,最是看不上薛清虞那种不学无术,手段卑鄙低劣的人!何况,让人纵火烧她……这是手足相残!只是不知道老太爷是不是又会将手高起轻落……毕竟是老了。
这人一老,心就软了。
待一夜休息,薛兰兮终于开始着手处理这些手脚不干净的丫鬟。
她先是去正房问了陆氏,毕竟,这些丫鬟里面,正房的人比较多。
陆氏看向陶嬷嬷,“请了牙婆来,将这些人都发卖了,只是一点,可以卖到远处,但是,却不可
以卖到腌臜之处。”
“是,夫人放心。”
陆氏看向薛兰兮,“刚好,珑甄阁的人手一直不多,你看看要不要再添置几个。”
“母亲做主就是。”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
在陆长笙已经掰着手指算日子的时候,他们约定的春游终于来到了。
因着薛清宴决心要成为大房的依靠,所以,在温书的他,并没有同薛兰兮一起出来踏青。
陆长笙虽然性子跳脱,但是人却是正直忠义,有他跟着,薛清宴还是放心的。
薛兰兮一早换好衣裙,带着碧心和折枝同陆氏打了招呼,便让人驶了马车出门了。
她们刚出门走了没多远,便看了景郡王府的马车。
她知道,这定然是表哥不放心,过来接她的。
薛兰兮让碧心下去打了招呼,便让自己的马车跟到陆长笙的马车后面走着。
到了郊外,陆长笙从马车上跳下来,急吼吼地道,“表妹!今日我还带来了两位朋友,给你介绍介绍,快来。”
薛兰兮无奈一笑,再快,她也不能从马车上飞下去。
碧心先跳下马车,放好脚凳,扶着薛兰兮步下马车。
薛兰兮带着碧心和折枝走上前,“见过表哥。”
这时,有一男一女从陆长笙的马车上面了下来。薛兰兮定睛一看,顿时脸色一僵,竟然是季家兄妹!
“来,我同你介绍,这是我们京城有名的冷面侯爷,卫陵侯——季君珩。这位是卫陵侯的亲妹,季红裙。”陆长笙笑着伸手横在薛兰兮身前,“这位是我表妹,薛府三小姐,薛兰兮。”
薛兰兮有些僵硬地扯动嘴角,心里头有些乱,她根本一点儿也不想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遇上季君珩。
倒是季君珩,轻轻对着薛兰兮点了点头,然后他便看向陆长笙,“你不是说这里有马场?”
“是啊!不过马场还要走上一些路。我是想着这里风景好!我们每日在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生活,难得出来踏青,还不多走走啊!”陆长笙走过去,搂住季君珩的肩,“哎,又不是耳顺之年,你能有些朝气吗?”
季君珩伸手打下陆长笙的手臂,“不能。”
陆长笙站在原地,看着独自走在前面的季君珩,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同季红裙说道:“你看看你哥,真是的……”
他话还没说完,季红裙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你第一天同他认识?”
看着风轻云淡的兄妹二人,陆长笙嘟着嘴,叹了一口气,走到薛兰兮身边,“我真是误交损友。”
薛兰兮抿唇轻笑,“这世间有几人能活得如表哥一般潇洒呢?”
陆长笙听了顿时就高兴了,对着薛兰兮伸出大拇指,“不愧是我的表妹,有眼光!以后母亲再说我跳脱,我就要反驳母亲,告诉她这是潇洒!”
说着,他还抽出腰间的折扇在面前扇了几下。
薛兰兮看着那青竹折扇,摇头笑着,“表哥可以这样说,舅母定然无言可驳。”
“对了,清宴怎么没来?”陆长笙上次都已经同这薛家兄妹约好了,却没想到只来了薛兰兮一个。
“要大考了,哥哥要在家温书。哥哥说,若是他出来踏青还要总想着书本,担心会破坏我们游玩的心情。”薛兰兮伸手放在额前,看着绿草如茵的草场,还有那带着点点绿色的树枝,“好多树都抽枝了呢!”
她抬头看着开花的杏树,“真美。”
陆长笙定定看着站在杏花树下的薛兰兮,只见她一身藕荷色的百蝶裙,一头青丝挽成流云髻,微风吹过,还有调皮的发丝触碰到她的脸颊,看着她如画一般的容颜,他便不知不觉地点头道:“是啊……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