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近日,异常的平静,像蛰伏在黑暗处的野兽,伺机而动。
青峰山深处,有一名叫桃源居的地方。
歪歪扭扭的木条紧挨在一起围成一处院子,几个茅草屋屹立在中央,四处被些蔬菜和花草簇拥。
言诺坐在床榻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宁亦卿,心里不由得心生出一股敬意。
他身材清瘦,鼻梁高挺,额前碎发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的双眸,耳垂下有标志性的两个黑色的圆形疤痕。
放眼天下,面对毒药竟然如此淡定的人,想必只有他了。
宁亦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擅长制毒解毒。
赏金榜排名第二的人,悬赏金额更是天文数字,普通人可一跃成为数一数二的富豪。
放眼这整个中都,有谁不想杀了他?
每年也有不少桑满人和南阳人,不远万里,赶来中都取他首级。
大约一月前。
言诺的爹爹发现大理寺中有人谋私,使得陈员外一家老小四十余人全部丧命,便派她前去,调查此事。
言承屹,乃是当朝丞相,和天子是挚友,从小一起长大。
当年天子发起政变之时,言承屹正是军师,战乱平息后,他就被封为丞相。
而言诺自五岁起便被送入清风谷,拜了清风长老为师,学习武功,以及君臣之道。
十五岁起,便暗中替天子解决一些朝臣,名曰,秋月。
言诺在调查途中,发现曹真只是个傀儡。
为了引蛇,言诺不惜孤身潜入天牢。
不知何时,她竟中了毒,逃到一处破寺庙,昏迷后,意外被宁亦卿带回桃源居。
桃源居不是什么仙人隐居的场所,也不是种满了桃花,就是个破草屋,这名字是宁亦卿自己取的,甚至还叫人打了块牌匾挂着。
言诺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得毒,只是昏迷了几日后,她便清醒了过来,全身只剩些刀伤,至今一直喝些药调养。
这些药材都是宁亦卿亲自去药铺买的。
言诺倒不着急回去,如果能成功解决掉他,就是大功。
言诺心想,可惜了,这么俊的少年郎。
在桃源居的这些日子,言诺发现,宁亦卿家中没有一点草药。
按理说,他擅长制毒,不应是药材满地吗?
并且他反应不敏捷,每日的爱好就是种花种菜。
宁亦卿把药从瓦罐里盛出来,凑近闻了闻,“味道怎么不一样了?”
仔细想来,他也就嗅觉灵敏,像只······狗?
“加了常青花,我昨天刚去买的,大补之物。”言诺把话都说到这明面上了,就不信他还不懂。
常青花,一种至阴之物,无论是什么大补之物,加上它就成了毒药。三日后才发作,呈现发热症状,不痛不痒,杀人于无形,只有三尾风叶可解。
但此物的味道极淡,但也怪异,只有白兰果与之相似,但白兰果是上好的养胎之物。
宁亦卿看着言诺,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他哦了一声,转身去拿蒲扇。
言诺诧异的很,甚至怀疑未曾加入常青花,“哦!没了?”
宁亦卿思索了一下,“谢谢。”
言诺咳嗽两声,说去拿吃的,然后绕路爬上了房顶,屏气凝神。
直到看见他把手伸到袖子里,言诺才满意的笑了笑。
下一秒,宁亦卿把几颗蜜枣扔进碗里,然后猛地喝下满满一碗药。
吓得她一个激灵从屋顶摔了下来,捏着宁亦卿的脸,“全喝了?”
她哪能想到,这家伙只是觉得苦,才一直拖延时间。
宁亦卿许是觉得丢了面子,双颊有些微红,只能说:“你干嘛爬房顶上?”
“方才看见有一只鸟受伤,落在上面了。”
“鸟呢?”
言诺没好气的说道:“看错了,没受伤,飞走了。”
看着宁亦卿一脸无辜的样子,言诺还是抱有一丝丝幻想,“你知道常青花是什么吗?”
他思索的很认真,言诺想自己的问题也不难吧,“一年四季一直开着的花。”
言诺彻底没话说,“对对对。”
她以为他肯定会察觉出来,就没有买三尾风叶,现在看来,还要去街上买。
但是首要的任务是,把屋顶的破洞补上,不然夜间下雨,就遭了。
次日一早,言诺收拾东西去了街上。
刚到街上,便有三个暗卫跟在她后面,出了药铺后,少了一个,应该是回去报信了。
这是言承屹的人,仔细算来,她已经失联近一月了。
言诺把暗卫带到清风谷,利用后山地形甩了他们。
言承屹知道她的能力,也断定她不在清风谷,就撤了找她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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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诺把三尾风叶放在药里,骗他说加了新药,看着他大口喝完,又递给他些许蜜饯。
宁亦卿满意的擦了擦嘴角。
她的眼睛宛如冰冷的毒蛇,死盯着他的眼睛说:“宁亦卿,我要杀了你。”
宁亦卿从言诺腰间抽出匕首,指着她。
速度不快,在言诺眼里,就像慢动作一样。
他的面部狰狞,但不吓人,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心里觉得他下不了手。
宁亦卿好像对她一动不动的样子很满意,笑呵呵的说:“被吓到了吧?少看些话本,话本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哄小孩的。”
言诺从他手里抽回匕首,抵在他的胸口处,“宁亦卿,我不骗你。你可是大单子,通缉令第二的大人物,杀了你,我就可以摆脱这样的生活了。”
出乎意料的是,宁亦卿不带丝毫犹豫的跪下,抱着言诺的腿,一个劲的说到:“大侠饶命。”
过了半响,见言诺还没有反应,自己又灰溜溜的爬起来,眼里还闪烁着泪水,可怜兮兮的问:“你不杀我了?”
言诺扶着额头,表示不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通缉榜上?”
宁亦卿:“那是我师傅,他易容成我的模样去杀那些人的。”
“你师傅是谁?”
他摇摇头,眼神里充满无辜,“他每次的脸都不一样,我都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他,或者他从来没露过真脸。”
“你拜他为师学什么?”言诺只觉得很无奈。
“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