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凡亦无意识地就想点击接受请求,但理性地转念一想,男人这种生物,太容易得到的总是会不珍惜,因而没有搭理对方,而是在熄灭手机屏幕后,安安稳稳地盖好被子入睡。
次日,c市的温度小幅度下降。
徐凡亦懒洋洋地起床,走到窗前,拉开一小点缝隙,冷风吹得他直咳嗽。他赶紧把窗户关严实,而后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较为厚实的蓝色棒球服穿上。
他站在镜子前,感觉蓝色的校服裤和蓝色的棒球服搭在一起并不那么好看,于是把校服裤换成了白色的牛仔裤。
楼下,早饭的餐桌上。
餐桌是文清心仪的白色园桌,请来的阿姨不会同他们一起吃饭,因而每次吃饭,餐桌都只有他们三个人。
徐宋坐在中间,文清和徐凡亦则坐在前者的两端。
虽然文清不需要上班也不需要上学,但是只要徐宋需要早起,她总会陪在后者身边一起吃早饭。
徐宋看到徐凡亦憔悴的脸,关切道:“凡亦是不是感冒又严重了?”
文清起身走到徐凡亦身边,一手抬起摸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在徐凡亦的额头上,突然有点慌,道:“好儿子,有点烧,要不咱今天请假吧?”
徐凡亦挪开自己的脑袋,喝了一口粥,道:“不请假,妈你给我找点退烧药就行,这粥我喝不下了。”
他平时最喜欢喝这个粥,但今天脑袋昏昏的,一点胃口也没有。
文清拿准了徐凡亦的性子,也知道他的体质。他从小到大很少感冒发烧,但是一烧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威胁道:“不请假也行,那你把这粥全喝了,把那个包子也全吃了。”
要是放在平时,徐凡亦可能会选择妥协,而后上楼去好好睡上一觉。可今天的他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有一种浓烈的想要上学的欲望。
“行。”
他捂着嘴巴咳嗽几声,而后端起粥一口气全部喝下去,过程中险些吐出来。
徐宋在一旁看着笑道:“好儿子,吃不了就乖乖听你妈妈的话,上楼睡个回笼觉。”
徐宋的话像是什么上好的肥料,浇灌在徐凡亦的反骨逆鳞上,使其越发叛逆。
前者话音刚落,后者直接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只嚼了几下就咽下去,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文清拍打着徐凡亦的后背,些许责怪道:“你看你,逗他干嘛呀?好了儿子,不请假了,你慢点吃,我去给你拿退烧药。”
吃过退烧药后,徐凡亦感觉身体轻松许多。
今天早上恰好逢时,于是徐宋顺道把他带到了学校。
早自习已经开始,班里没有老师,徐凡亦在一片读书声中,不急不慢地走向自己的位置。他的脸色格外憔悴,肤色本就偏白,一沾染病气,连嘴唇的血色也浅淡了些,倒是将他眼角的泪痣衬的明显三分。
回到位置上,他把书包随手一丢,难受到睁不开眼睛。他强撑着打开一本英语词书,眼前却是一片缭乱,最终还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时,他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玻璃水杯,这种有两只小兔耳朵的玻璃水杯,他曾经在学校的小卖部里看到过。杯子里装着暗红色的水,摸上去还是热的。
徐凡亦拧开闻了闻,是红糖水的味道。
同桌不在,他无意识地向前看,石小钊正坐在桌子上朝他挥手。
“亦哥!早啊!”
于是徐凡亦理所当然以为这瓶红糖水是石小钊给他的。虽然他并不喜欢喝红糖水,但还是拧开喝了一口。不是很烫,喝下去胃里暖暖的。
他趴在桌上,摸着杯盖上的两只小兔耳朵,想——在这么冷的天气偶然喝下一点,还是蛮舒服的。
这时,宋景刚从厕所回来,他从桌肚里抽出一张纸巾来,擦干净手上的水珠,而后抬眼看着陈故的嘴角,道:“你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陈故似乎被问的有些茫然,淡淡地道:“没。”
“可是你好像在笑。”
“有吗?”
宋景凑近他,小声道:“哎,你刚才上课的时候跑出去干嘛了?我怎么没在厕所看到你?”
陈故的眼睛并未离开书页,道:“去找书洋了。”
“又去找她?”宋景又道:“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啊?”
“书洋是我妹。”
“亲的啊?”
“表亲。”
宋景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陈故却道:“下节英语课,检查单词,你不背背吗?”
前者被提醒后,瞬间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追问什么,赶忙翻开了英语课本。
今天的温度只有十几度,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顷刻间就会落下一场寒冷的大雨。
一般这种天气,学校都会取消课间操,因而第二节课快要结束时,大家都已经商量好这个课间要去做什么。
只是同学们都没有想到,就在下课铃结束后的半分钟,激昂的课间操的准备铃声也跟着响起。
徐凡亦烦躁的抓抓头发,手背贴着额头,已经分不清是额头太热还是手背太凉。他的手顺势放在还有一半红糖水的小兔水杯上,红糖水的温度已经降至常温。
“怎么又要跑操啊!”
这时石小钊顺着人流挤过来,担忧的看着徐凡亦,道:“亦哥,你发烧了啊!还是别去操场了。”
徐凡亦大手一挥,潇洒道:“没事,哥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操场上,学生们自觉在自己班级的位置站好队伍,学生会纪检部的几个同学突然出现,挨个检查每个班级的校服穿着情况,碰上没穿校服的,要给所在班级扣分。
往常学生会只有在周一的时候才会例行检查,因而徐凡亦很大胆地连一件校服外套都没穿,只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情况,竟然突击检查。
现在的徐凡亦根本就没有心思管这些,因为他现在整个人都飘乎乎的,仿佛踩着云彩一般,脑子里也昏昏胀胀的。
“十三班好像有个没穿校服的。”
一个学生会的成员对另一个拿着本子和笔的成员说。
“走,去看看。”
还不等二人走到十三班的位置,就瞧见十三班突然乱成一锅粥,一群人围在后面。
石小钊从人群里挤过来,蹲在地上,摸着徐凡亦的额头,道:“我操,亦哥你昏了啊!”
周围乱糟糟一片,石小钊的话是徐凡亦在意识消散之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清晰的话。他的眼睛望着雾蓝色的天空,看见密布的乌云渐渐在他的视线里模糊,耳边的喧哗声也渐渐变得小之又小。
陈故站在离徐凡亦最近的位置,他好看的眉眼少见的皱起,似乎想做出些什么,但却又在犹豫。
纠结中,石小钊抓住徐凡亦的两只手,他转了个身,背对着徐凡亦,将对方的两手尽力搭在自己的肩上,看见距离最近的陈故,想也没想,道:“陈故,你帮我一下,我把亦哥背到医务室!”
“好。”
陈故终于不再纠结,蹲在石小钊的身后——徐凡亦的一旁,一手扶起徐凡亦的上半身,而后两手穿过对方的腋下,把对方送到石小钊的背上。
站在一旁的宋景提醒道:“他感冒了,你当心被传染!”
陈故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跟着石小钊一同往操场外跑。
年级主任老王和老方赶到时,只看到三人离去的背影,听过在场同学的解释后,老方道:“行了,有他们就够了,你们专心做操,我去看看。”
老王则是去维护周围班级的秩序。
从操场去往医务室最近的路,需要穿过一片紫藤花围成的走廊。
这片走廊在紫藤花盛开的时候,远远望去一片深紫与淡紫交织,绿叶做陪衬,好看极了。只是眼下花叶凋零,只有光秃秃地藤蔓缠绕在石柱上。
石小钊背着徐凡亦一路赶到这里,就再也没了力气,只能把后者放在走廊中的长椅上。
他蹲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道:“都怪我平时不好好锻炼,累死我了!”
陈故虽是一路跟着跑过来的,却仍是面不改色。他站在徐凡亦旁边,后者因为没有意识动用体力来支撑身体,所以身子不停倾斜,最终仰着脸,脑袋靠在他腰骨的位置。
他低眸看着对方眼角的泪痣,突然抬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发丝。
“你干嘛啊?”石小钊瞪着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盯着陈故,道:“我操,你不会真的……”
陈故道:“没,想多了,我背他。”
说罢,他扶着徐凡亦的身子,蹲在对方身前,将其背起,一路不停歇地背到医务室所在的楼栋。
这栋楼没有电梯,医务室在三楼,于是陈故把徐凡亦背上了三楼。
医务室里,校医阿姨在给徐凡亦输液,二人终于得以休息。
他们坐在医务室内,靠近门边的两个椅子上。石小钊佩服道:“我操,你行啊陈故,把亦哥背到三楼都不带喘气的?”
陈故低着头,淡淡地道:“可能是你太弱。”
石小钊:“……”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就算好端端坐在那里,也能让人有种想揍死他的冲动!
不一会儿,老方也赶过来,在确认徐凡亦没有危险之后,给文清打了个电话。
徐凡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在c市中心医院的病房里。
文清正用毛巾擦拭着他的脸,见他醒来,好不欢喜。
“好儿子,终于醒了!”
徐凡亦咳了两声,感觉嗓子干得像是要着火一般,他吃力地坐起身子,想去拿一旁桌子上的水杯。
文清会意后,赶忙把杯子递给他。
“谢谢妈。”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喝水的时候无意识地抬眸,却看见陈故站在病房门口,一双眼睛意味不明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