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场面极其诡异, 一边是撒旦仿佛犯了羊癫疯，在地上翻滚嘶吼，而另一边的康娜盘膝正百无聊赖地用手去抠地上的土, 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惬意平和。
康娜身上偶有伤势，但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目光涣散, 似乎在看着什么东西。无论是心脏被刺穿还是脚腕刺穿的荆棘，没有分走她的注意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 已经在这一刻似乎都淡化了。这不仅仅只是折磨着撒旦，还包括观众台上的两人, 他们就像直视康娜在小丑那经历的苦难。
灵魂被不知名的力量牵动地偏移, 他从灵魂深处透出一种酸痛感，但这也让那魔性的笑声才缓缓停歇下来，他在地上瘫了好一会才艰难地爬起来。
总感觉自己后脑勺里好像被塞了什么东西, 不断发出污染, 但因为灵魂的偏移, 反而让这种污染变得不那么剧烈了，这种分离污染的方式就好像把一个人的灵魂强行剥离出一部分, 简单粗暴但又是否有效的缓解了他的症状。
那笑声简直就是无孔不入的污染, 等他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笑声的来源是谁, 他一定要把对方的头砍下来拔了舌头。
撒旦在心中骂骂咧咧。
总算熬过这莫名其妙的折磨后, 撒旦看康娜的目光中都多了一丝佩服。
地狱同样奉行弱肉强食的法则，高位恶魔是可以吞噬低位。
目前为止, 这个女孩所承受的痛苦, 我还在常人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除了那道诡异又邪门的笑声外, 其他的伤害也不是没见过, 毕竟人类对恶魔仪式提供的多样性选择，也经常让他大开眼界。
接下来冒出的伤势就变得平平无奇了起来，就在他准备继续说点狠话挽回一下自己掉到谷底的形象时。
他身上开始出现新的痕迹，那是各式各样武器带来的印痕，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心脏被锋利物擦伤的刺痛。
托尼看着那从撒旦胸口流出的鲜血，那个位置是康娜曾经差点被九头蛇队长穿透心脏的地方。是为了救他，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的牺牲。
不知情并不是理由，托尼这样想着，其实他有许多次机会可以救她，是他一次又一次错过了她的暗示。
下一秒撒旦的身体开始发生异变，一颗心脏从手臂上长出，撒旦就好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用尖锐的指甲把手腕上的心脏给挖出来，丢在地上。他的胸口上还长出的眼睛，他又把眼睛给扣了。
这场面简直看得人san值狂掉。
撒旦用那仿佛吞了许多沙子的声音怒吼道：“你之前到底做过什么，抽取自己的血肉造这些没用的东西，又挖掉？”
被撒旦喊道的康娜抽空从播放屏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她被丑到了。本来一头长着半人半羊脸的肌肉山羊就很恶心了，更何况在胸口长眼睛的丑东西。
“ 202，他怎么突然跳入了这阶段？”
这是康娜在九头蛇时的经历，但康娜离开哥谭前曾经注射再生药剂变成怪物，撒旦怎么就不用变了呢。
“严格来说，再生药剂的作用并不会造成痛苦，它的原理就像癌细胞一样，无限增殖变成触手怪。毕竟你的能力判定是遭受到身体伤害，而不是痛苦，否则你一点能量点都赚不到。”202自然知道康娜想问什么。
布鲁斯看到这一幕心中涌起疑惑，他回忆康娜离开前的感染和再生药剂的特征，这难道是康娜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用来对抗药剂副作用的？
刚产生这种想法的布鲁斯无意间看到身边托尼的表情，他马上否认了这个想法，托尼知道这件事，他的状态就和刚刚自己盯着撒旦的手一样。
“你知道。”这是陈述句，布鲁斯很确定地说。
托尼脑海中回忆起那些孤儿院的孤儿与档案，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那是她在用自己的能力制作替代品，她用那些器官在救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做，那时候她连保护好自己都没有做到。”
他最后一句的语气，蕴藏着复杂与不解。
场地里，撒旦的身体在以隐约可见的速度变得瘦削，托尼心中闪过明悟，原来当初她越来越瘦是这个原因。
他怎么没早点发现呢……
康娜就像个天生当义警的料子，她是一个把牺牲刻入灵魂里的人，随时随地想到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去牺牲。
托尼与康娜初次见面时就是被她的神秘所吸引，她似乎在拼尽全力地生活着，但又格格不入。即便看到康娜的死亡，托尼对她的印象都十分割裂，谁也无法把一个外表无害略带着神秘，酷爱甜食，有点小傲娇的家伙和冷酷仿佛机械的九头蛇特工联系在一起。
当时他不明白认为是康娜有精神分裂前兆的缘故，后来他遇见了蝙蝠侠，还一度认为或许是布鲁斯造成的。
直到202的出现，他突然想通了。
康娜在用尽全力表现自己很正常。她试图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拯救”这个任务上，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康娜把自己的所有价值都绑在他们身上，她把自己看成随时可以牺牲的工具。
布鲁茜就完美继承了这些特性，她是康娜曾经灵魂的一部分。托尼试图去探究过康娜在作为美杜莎时是否有过属于自己的想法，比如不要总想着牺牲自己。
当时的布鲁茜只是疑惑地看着他，想了一会后，她说：“我们的喜好和想法只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我们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牺牲我们难道不是最有效也是最快的办法。而且……无论是你还是布鲁斯，不也很愿意为世界牺牲吗？”
托尼试图纠正对方，并不是这样的，无论是布鲁斯还是托尼他们都很清楚大家守护这个世界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因为热爱，因为想要改变，他们都从这个世界里得到了很多，他们的信念是出于自身。
但这时他才意外发现，无论是他还是布鲁斯，都没来得及教会她怎么生活，或者说自我地活着。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失去她了。
托尼用一种嘲讽但又莫名的语气说：“这是你教出来的孩子。”
最后又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也是我。”
观众席上的思维风暴，明显没影响到场地内的情况。
撒旦明显很抓狂，习惯了强大与无所不能的他，连续几次败在凡人手中已经有些无法忍耐了，更何况他现在承受着巨大且具有持续性的痛苦，而他的对面却坐着一个脸上笑嘻嘻，丝毫不见痛苦之色的孱弱女孩。
只要脑子里没灌进去一吨水泥，就绝对能看出，对面那个女孩她完全体会不到痛苦。
他被坑了，他居然被区区凡人给坑了。
在这一刻，撒旦总算明白过来，是自己自作聪明了。那两个叫蝙蝠侠和钢铁侠的凡人，从一开始在幻境中就在演他。他就不应该相信他们在幻境里的胡扯。
能把智慧发挥到极致，把玩恐惧的恶魔都压在地上摩擦，你和我说这特么是人？？
特别是那个蝙蝠侠，骂那个铁人说他是没有脑子的莽夫？我信你个鬼！！！还有那只蝙蝠是胆小鬼，那他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如果前者的失败还能算是被算计，现在自己挨的打又算什么，把人送过去让对方打吗？对方估计从一开始就在笑，头一次见送死送得那么积极的。
撒旦心态崩了。
他艰难挪动着身体指着对面的女孩，撕心裂肺地吼道：“你作弊！你根本没有痛感。你根本不会感觉到痛苦。”
康娜十分做作地做出惊叹的表情，还给他鼓掌：“答对了，但没奖项，让我想想后面还会有什么呢。”
她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在撒旦怨毒的目光中，康娜说：“后来，我的灵魂全部碎掉了哦，在信息对撞中被震碎成一块一块，就好像拼图一样。知道碎掉的玻璃吗，啪嗒一下被砸碎，还要被碾过哦。”
她做了个“我超惨的”的表情，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是怎么都消不去的幸灾乐祸。
撒旦先是停止了一秒，下一刻他卷曲起已经瘦弱不堪的身体，他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作无数利刃把康娜扎穿。
他张开嘴，古老的恶魔语，混杂着属于恶魔的血液，他说：“以吾之名回收你的一切能力，命令你向我献祭。”
撒旦裂开牙，痛苦到扭曲的一张脸仿佛被揉皱的一团废纸。“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逃过一劫了？是，我是没办法回收你身上是权柄，但你的一切都是我赐予的，你的魔法你的能力都是依托我恶魔的能力诞生的，我想收回就能收回。这是魔法的代价！！”
他的手举起，康娜身上一丝丝血气被抽出，它们就像从康娜身体中被提取出的杂质一般，化作一颗血红的宝石，被撒旦吞噬。
他等待着这个权柄失去身体和生命，那两个人做那么多不就想团聚吗？想都不要想，一个魔法生物体内没有魔法，是活不下去的。
等待许久，撒旦一双浑浊的眼睛越瞪越大，为什么没有变化？？
202和康娜原本也被对方的说法吓了一跳，但除了感觉身体里有什么脏东西被抽出去之外，康娜没有任何的不适。
看台上的布鲁茜缓缓从台阶走下，她一双比天空更澄澈的眸子里满是平静，似乎一切都没有在她眼中掀起波澜。
“她的能力不是你给的，魔法的代价她早已经支付了。”
随着布鲁茜这一句话，撒旦的身体开始干扁，他张开嘴要大声咆哮，但却说不出一个字，灵魂寸寸碎裂的痛苦连撒旦都是第一次体验。
这一刻，预言的时间到了。
“结束了。”随着这声叹息声。
白光笼罩了康娜和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等到再看清一切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小镇。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却让人仿若隔世。康娜看着不远处的两位父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我就说一定会赢的吧，看看那家伙的惨样。”
但布鲁斯和托尼的脸色却很严肃，这让康娜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住了。
托尼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康娜下意识缩起脖子：“怎…怎么了？”
他抬起手，用手指狠狠给了康娜一个脑瓜崩：“你是不是傻！明明赢了为什么还要上去以身犯险，你是不是蠢啊！脑子呢？你还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吧？”
康娜捂着被弹的地方，脸上有些委屈地说：“我明明只是想帮你们出气，况且……”
只是下一秒她就被人抱住了。
“没有下次。”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