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入口带来的是一股奇异的味道, 苦中带甜，鼻间缠绕着一股醇厚的酒香味。康娜有几分惊奇，这味道好香啊。
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兴奋。
康娜对痛感的屏蔽, 让她对酒水的辛辣味道没什么清晰的认知。她只觉得似乎若有若无的热意从身体内升腾起来，肚子里有温暖的感觉, 很奇特，总能让康娜产生一种被光包裹的错觉。
摸了摸肚子, 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 好像也没什么感觉。自己的体质会不会千杯不醉？
没有喝过酒的康娜并不知道, 有些酒，刚下去没什么反应，但是后劲极大。
对于托尼的倒酒她来者不拒。
赤金色的半透明酒水在杯子里晃荡, 康娜拿起杯子又一口气喝了半杯，隔壁的托尼实在看不下去抓着她的手：“诶, 喝慢点。聊聊天怎么样？”
事实上, 现在康娜就已经有些迷糊了。第一次喝还喝得那么急，不醉才怪。
脑子里的202在数据面板上看到康娜已经进入【醉酒】的状态。但这时候的康娜已经完全听不到它说的话了。
“你想聊点什么？”康娜歪着脑袋一脸可爱地望着托尼，一双眼睛已经蒙上一抹水色，明显状态开始不对。
察觉到这一点的托尼上下打量了她, 发现她脸上就好像上了一层腮红，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闲适慵懒的感觉。
酒精侵袭大脑，她那最后一点点防备也被卸下，那种时刻紧绷着怕九头蛇发现她异常的紧张被彻底瓦解, 仿佛被敲开了壳子的小刺猬，露出软软的肚皮。
很好, 现在是套话的时候了。
托尼手指不动声色地在手表上点击一下, 坐过去, 拍着她的肩膀，试探性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打工，你的父母呢？”
看似不经意，但实际上托尼已经用腕表中的检测装置，锁定康娜的心跳和脉搏。如果她撒谎，很快就会被检测到。当然不排除这孩子做过相关的训练，但也可以作为一个参考数值。
康娜任由托尼的动作，金红色光泽带来的温暖慢慢融入她的身体，她就像一只被挠下巴的猫，慵懒舒适。
“嗯？父母？我好像没有诶，工作的话，我没有钱了。所以要工作。”康娜回答道，转动着酒杯，把酒杯放到嘴边又喝了一口。
托尼又问：“你之前还做过什么工作？”
“嗯…有甜甜圈店铺，有记者，还有好多好多。”康娜咂巴一下嘴，看一眼杯子，空空如也，喝完了。
她还想要，便伸手就想去拿桌上那支酒。
托尼一把抓着她不安分的爪子，把人拉回来。
“好多？好多是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工作，比如雇佣兵？”
康娜不满地扭动身子：“我想喝！”
她好像真的喝醉了，托尼耐心地带着些哄孩子的语气：“你先告诉我，告诉我就让你喝。”
“好吧。”康娜有些混乱地想，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很酷的工作，眼睛一亮。“ 我有做过哦，一个很酷的工作。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说着她就像个树懒一样整个人趴在托尼的耳边，语气充满得意扬扬：“我告诉你！我做过罗宾！蝙蝠侠的罗宾，是不是超级厉害？”
“罗宾？那是什么？”托尼感受着隔壁这个呼吸都带着酒气的小酒鬼，挑眉。
罗宾是鸟的名称，难道是代号？
“罗宾都不认识！！”听到托尼是疑惑，康娜露出一个可爱又无比震惊的表情，叉着腰。
不过很快，她的视线就落到对方身上的光芒上，算了，会发光的人就不和他计较了。
她嘴角翘起跳上沙发，高高举起手大声宣布：“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我！康娜，是蝙蝠侠的罗宾！蝙蝠侠最好的助手和搭档！父亲最喜欢的孩子……”顿了顿，康娜好像有些心虚，也不一定是布鲁斯最喜欢的。
“嗯…最喜欢的之一。”
蝙蝠侠？听起来又是个喜欢紧身衣的，托尼摸着自己的胡子。
感觉和那个睡意宝宝的蜘蛛侠差不多？难道他变异的是像蝙蝠一样的特殊能力，比如回声探路和会倒掉睡觉？
“那你父亲在哪里？”
康娜被托尼拽住衣角，拖着她坐下：“你说蝙蝠侠吗？蝙蝠侠不在这里，蝙蝠侠住在超级超级大的山洞里。”
托尼皱着眉，难道真的是倒吊在山洞里的？所以蝙蝠侠就是她的父亲，那个资料里把孩子培养成武器的男人？
“你父亲就你一个孩子？”
“蝙蝠侠有四个罗宾，嗯不，五个。好吧，或许是七八个。反正他们都是父亲的孩子。”康娜拿起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似乎有些悲伤地说：“大部分情况下，成年出师后就不会再做罗宾了。”
康娜混沌的脑子里正在努力运作着，达米安和她的年纪差太近了，等到达米安成年她都不一定能上位成功。而且她好像也已经快成年了！！
想想自己，现在实际上依旧是惨遭蝙蝠侠解雇，连个替补都当不上了，并且到现在都没正式得到罗宾制服的罗宾。
康娜吸了吸鼻子，把眼眶中的热意压了下去。忍住不能哭，她很坚强。
“那他是怎么训练你们的？”托尼的表情变得有几分严肃，这个蝙蝠侠哪里找来那么多的孩子？而且如果康娜做过罗宾，这代表着，他们都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天赋这种东西除了严酷的训练来开发之外，还有一个大前提，就是你得有。
总不能都是蝙蝠侠生的吧？蝙蝠这种生物好像一次只能生一只吧。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抓走了这些孩子。
“就是…在洞里训练，教会我们格斗和各种技能。而且我们还会定期打擂台，打赢那个可以获得奖励！”被托尼提起曾经在蝙蝠洞的生活，康娜眼睛变得亮晶晶的，那段时间她可开心了，又能接触到他们还能赚到能量。甚至打赢了还能吃到小甜饼。“就是，打赢了才有东西吃。”
“平时他不给你们吃吗？”但这话在钢铁侠看来，明显不怎么美好。托尼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不让我们多吃。”康娜摇头，管家爷爷不允许他们吃太多小甜饼。
托尼脑海内勾勒了一幅残忍的画面，饿了几天的孩子们被丢到角斗场内，只有赢了的人才能吃上饭。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托尼已经让J准备按照人名去搜索这个人的信息，这种利用和虐待小孩的家伙就应该受到制裁。
康娜整个人僵住，布鲁斯的名字？不，不能说。即便混乱，但有些东西已经被她完全写入本能里了，比如蝙蝠侠的身份。
“不能说。”康娜低下头不说话了。
托尼悄悄望一眼，手表屏幕。
［心跳正常，脉搏正常，信息核对结果：真话。］
别看康娜叭叭地说了一通，但实际上，她也说得很笼统，套用在九头蛇的资料中是完全可以的。
最真实的谎言就是，说真话。康娜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基于客观事实，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蝙蝠侠。
托尼又尝试地问一些详细的信息，康娜对答如流。完全能依靠一些细枝末节勾勒出一个完整的生活轨迹。
在托尼思考的功夫，他没注意到，面前这个小家伙已经把那整一支酒快给喝完了。
康娜有种偷吃一整碟小甜饼害怕被发现的感觉，悄咪咪地看了一眼还在思考的托尼。把剩下的一点酒，顺便给托尼那只喝了一口的酒杯满上。
随后，她就把空掉的酒瓶，装作不经意地藏进了沙发底。
酒精开始侵蚀她那为数不多的理智，通常情况下，喝酒的人即便只是轻微的情绪起伏也会被放大，而平时越是压抑的人，越是容易出现酒后发疯的状况。
而康娜，不但是一个平时压抑着情绪的卧底，还是一个本来就脑子不是特别好的孩子。
那种眩晕外加控制不了表情和四肢的感觉，让康娜有种她一放松就会倒下的感觉。
她感觉好像，她喝醉了。
回过神，托尼看着身边这个已经完全喝醉了，抱着空酒杯像个不倒翁一样东倒西歪的小家伙。忍不住错愕，她这是喝了多少。
“你喝过酒吗？”
“啊？”康娜延迟半拍地看向他，晃了晃小脑袋。用手指指着托尼：“你怎么在转啊，你别动！我都看不清了。”
随后她就好像一个没有力气的布娃娃一样滑落在沙发上。
无奈的托尼刚起身去扶她。便踢到了藏在沙发底露出一小节的空酒瓶，托尼沉默了。
所以…这孩子在不会喝酒的情况下，喝空了一瓶？？？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血液成分检测器，扎破了她的指尖。
还好，没有酒精中毒。血液酒精含量还是很低的。托尼松了口气，他承认有让这小丫头喝上两杯好套话的成分，但是…也没想过这小家伙那么没分寸，直接喝成这样。
不应该啊，作为一个被训练过的人。
她对自己，是不是太过信任了一些？
他扶住那个不断摇晃的女孩问：“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康娜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眼睛中突然涌起泪水，一双蓝色眼睛内突然就被水雾淹没了。她鼻子红红的，托尼慌了，怎么突然就哭了。
“忍住！别哭。”
“我…忍住。”康娜咬着下嘴唇，努力憋住，然后……
“我忍不住了！哇！”康娜的眼泪哗啦就落下来了。她一把抱住了对面的托尼：“我没有家，我回不去了。”
整个人被这个小家伙就像树袋熊一样抱上来，托尼整个人都懵了。他只能拍着她的背，有些无奈地哄着：“好了，没关系啊，没关系。”
真把这小家伙抱住的时候，他才发现，她好瘦。看起来好像很大只，但一抱才发现，腰那么细。
她哭得很伤心，像个找不到家走丢的孩子。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过去的事情，托尼随着她的描述，慢慢勾勒出一个男人的形象，高大威严，且不近人情。而这个孩子就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女孩还总是担心帮不上对方。
托尼默默地想，让孩子参与战斗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直到康娜冷静下来，才放开他。托尼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她眼眶哭得泛红，却十分乖巧地坐在那里任由托尼帮她擦眼泪，手不自觉地抓着托尼的衣角，仿佛怕他跑了。
那种神秘又拒人千里的气质彻底散去，她微微嘟着嘴，让脸上的稚气更加明显了，整个人看起来又软又甜。
这副样子…揉了揉额角。
好吧，托尼也不放心把她留在这里，醉成这样还是带回去吧，反正大厦里也不差那么一个房间。
离开酒吧前，康娜都还一脸乖巧听话地跟在他身后。托尼回头，看着这个低着头的小家伙，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被赖上了。
但…离开酒吧后。
托尼看着已经利落跳上了他驾驶座上的小朋友，一脸的无奈。康娜正一脸严肃地拍了拍隔壁的驾驶座。“罗宾，快上车。我们出去夜巡！”
然后她在车座里扒拉了半天，探出头问托尼；“蝙蝠车的打火装置在哪里来着，我怎么找不到了？”
十分钟后，刚开了一段路，托尼就不得不停下，康娜扶着垃圾桶吐了。
托尼靠在车旁，一脸的嫌弃。
见她吐得差不多，便低头去车座上拿纸巾。
结果一回头的功夫，那小家伙就不见了。
人呢？
头上传来声音。
路灯上，那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去的。
康娜踩在灯罩上，一手撑着腰，一脸深沉地眺望远方，似乎正在半空注视这座五光十色的城市。风拂过她的发丝。
她张开了手。
在托尼的目光下，她大声说：“大家好！！我给大家表演一段空中飞人！！”
然后女孩就像一只小鸟在半空中直接跳下。
托尼吓得赶紧去接，结果那孩子两个空翻完美落地。
“请叫我！海绵宝宝！！！”
“派大星，我们去抓水母吧！！！”
…
托尼表示，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喝醉酒的人根本不可控，特别是一个能打的小家伙。
短短半个小时，他感觉他已经经历了一天。
把试图从飞驰汽车中跳出去的康娜再次拉回来后，托尼忍无可忍地从后备箱里找出备用的战甲，把这个调皮的家伙直接用装甲固定。
至少这样做，她不会以为自己是一只鸟，要飞出去抓水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