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定这一发难,果然有用,江朝宗兀自一怔,而后悻悻的放下了手中的枪,向袁克定以及众人告罪之后,便离场而去了。
与江朝宗一同离开的就是刚刚拉住他的倪嗣冲。
江朝宗与倪嗣冲走出云吉班后,原本醉醺醺的两人竟然不知怎的就清醒了,叫来侍从,二人共乘一辆车向大总统府而去。
再说酒宴上,因为刚刚江朝宗发难,所以原本良好欢乐的气氛霎时便冰消瓦解了,酒宴之上一片冷寂之色。
袁克定先是安抚了杨度几句,而后端着一杯酒,很郑重的走到我的面前,而后面对众人道:“众位。”
“今日之宴席,其实并非如常,只是叫大家来打打牙祭。”说着,袁克定请我起身,而后继续道:“今日之宴席,之所以邀请了京畿各处重臣大员,其实是想让他家证明一件事情。”
“哦?大公子要我等证明什么事?”曹锟问道。
袁克定一笑,道:“曹将军问得好。今日,其实是云台我拜师的大日子!”
“云台我虽然长松坡四个春秋,可是我不过虚度终日罢了。昔时,蔡松坡应父亲之命进京,我与又铮兄还有晳子共同在车站迎接,那时我与松坡虽是第一面,可是却一见如故啊,虽然我不知道松坡是怎么想的。”
说到这,袁克定还有意的看了我一眼,我其实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只好讪笑作罢。
袁克定此时继续对众人道:“经过我再三斟酌思虑,我决定放下长幼年级,拜松坡为师,受其文武才干,日后也好能实在的为国家做一些事情。常言说的好‘求学问识,不在长幼而在于实才’。”
说着,袁克定正色的对我道:“松坡将军,可愿意收下我这个愚钝之学子吗?”
而且他话音刚落,还不等我反应过来,竟然顺势就要跪下;我怎敢受
他大礼,忙扶住他,口称:“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大公子!万万不可!折煞蔡锷了!”
袁克定见被我扶住却也不在挣扎,直起身子,不过却执意道:“松坡万不可推辞!不可推辞啊!我当真仰慕松坡才学,是诚心想要拜师;若非如此,我怎会邀请这诸多大员重臣那?松坡啊,我之诚,晳子全知啊。”
我习惯性的看了杨度一眼,而杨度自然也是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我真想说话,袁克定却有抢在我之前道:“我知道,松坡你比较在意外人的看法,也比较在乎自己是不是出于‘党,争’之内,所以我才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啊,但是为了以表诚心,你看,我邀来了京畿大员,以为见证。松坡啊,你可不能回绝我啊。”
有一种尴尬叫骑虎难下,而恰巧我现在就处于这样的一个状态下。众目睽睽,袁克定又是如此“动情”,我也实在没有什么推脱的借口,只好收他做了我的“学生”。
按照袁克定所言,这次的宴席主要目的就是他要向我拜师,所以既然拜师已成,自然而然的,宴会也就结束了。
稍作寒暄过后,众人也就都各自归去了。
大总统府,会客厅内。
袁世凯此时正与江朝宗、倪嗣冲二人谈笑风生。
倪嗣冲对江朝宗说:“朝宗啊,你刚刚在酒宴上,突然的那么一下,可倒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啊;不过既然这是大总统交代下来的,也就没什么了,要不然你冲撞了大公子,那可不是个小事啊。”
江朝宗笑着道:“倪将军,要非是大总统授意,我怎么敢在大公子的‘拜师宴’上如此放肆那?不过倪将军,刚刚我那醉态,你可看出做作了吗?”
倪嗣冲一笑,道:“朝宗兄啊,要不是刚刚你在桌子上用脚踢了我那一下,我真的就信了啊,哈哈哈。”
袁世凯见二人相谈甚欢,不觉
也笑了起来,而后对二人到:“二位皆是我股肱之臣啊;云台此次拜师蔡锷,其实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我也不过就是让朝宗推一把助力而已。倒是嗣冲你,反应机敏啊。哈哈哈。”
倪嗣冲哈哈笑了起来,对袁世凯道:“大总统,嗣冲当不得,当不得。实在是朝宗兄那些隐秘的提示到位,若非如此,嗣冲肯定还蒙在鼓里那。”
说到这,三人又是一阵大笑。笑过之后,袁世凯却正色起来,对江朝宗道:“朝宗啊,你要小心注意些,我听说最近有人从云南来面见了蔡锷,带了一大堆的礼物细软,虽然看起来是来送礼问候的,可是背后有没有什么别的事,就不得而知了。你是京警察卫戍的统领头目,有些事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江朝宗也正色回答道:“大总统放心;我已经在昭威将军府周围又加派了一倍的便衣警力,而且我已经叫人把蔡锷经常去的几个地方全部都监视起来了,比之从前更为严密;云南来人之身份,我已查明,相关文件我早就已经叫人送到总统府了,大总统您没有收到吗?”
“我已经收到了。”袁世凯点点头而后继续道:“唐继尧此人你们二位可有了解吗?”
江朝宗要了摇头,便是不清楚,而倪嗣冲却开口道:“我知道一些。”
“哦?”袁世凯看了他一眼,问道:“倪将军觉得此人如何?”
倪嗣冲道:“我对与唐继尧此人的感觉,可以归结为十六个字。”
“哪十六个字?”袁世凯追问道。倪嗣冲道:“远放边疆,可为重用。近镇核垒,莫可为之。”
袁世凯听了,只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没有再说什么,而另一边的江朝宗却开口问道:“倪将军这是何意?远可重用,近莫可为?难不成此人……”江朝宗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不过他从倪嗣冲的眼神中却已经得到了答
案。
一时间三人无话,而稍后,外面有人通报,说袁克定回来了。袁世凯叫人把他带进来。
袁克定敢一进会客厅,见到江朝宗也不向袁世凯见礼,直直走到他的身前,面色颇为不悦的对其道:“江公,今日之事,你太不给我袁克定面子了吧。”
还不等他说下去,袁世凯却出言呵斥道:“云台!不得无礼。”
袁克定回头看了看袁世凯,有瞪了江朝宗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了江朝宗对面的倪嗣冲身边的位置坐了下去。
而此时袁世凯则继续对他道:“云台,你今日这师,可是拜成了?”
袁克定点点头,道:“是啊,父亲。云台已经如愿了。”
“哈哈哈。”袁世凯与倪嗣冲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而后继续道:“你可知道,今日要是没有朝宗这一闹,你却是无法如愿的啊。”
“恩?”袁克定一怔,满脸疑惑的问道:“这与江公有什么关系?父亲你还不知道吧……”袁克定竟然一五一十的把江朝宗刚刚在宴会上的做法复述给了袁世凯。
而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侃侃而谈的同时,江朝宗、倪嗣冲包括袁世凯在内,看他的眼神无疑都有了一丝变化。其中尤以袁世凯最甚。不过袁世凯却是不动声色的听他说完。袁克定说完后,又对袁世凯问道:“父亲,您说,江公今日是不是太失礼了?”
袁克定本以为袁世凯会申斥江朝宗一番,可是却没想到,袁世凯的表现让他极其意外。在他问过之后,袁世凯笑着看了看江朝宗,而后道:“云台啊,今日江公之所作所为我已知晓,若非是江公这么一闹,蔡锷是断不会收你为徒的。所以,你不该对江公如此无礼;倒是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恩?父亲这是何意啊?”袁克定将信将疑,不由的反问了一句。可是袁世凯却不再解释,
而后对江朝宗二人道:“二位,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也没有什么公务了,二位早些回府休息吧,尤其是倪将军,你明日一早还要回安徽。”
说着,袁世凯亲自起身送二人出去,到了大总统府门外,袁世凯又对倪嗣冲道:“嗣冲啊,好好干;我对你说的,要记住。”
而后几人有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回了。
袁世凯会到总统府,而此时袁克定还在会客厅内。禁了会客厅,袁世凯径直冲到袁克定的身前,什么话都没说,狠狠的一嘴巴抽他的脸上。
而后也不说一句话,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会客厅内只剩了满脸惊异的袁克定一个人。正当袁克定满腹疑惑的时候,突然,一个略胖的身影走了进来。
袁克定抬头一看这身影的主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而这人,也是看了袁克定一眼,与他一样笑了起来。而后,这人对袁克定开口道:“大公子今日还真是让大总统动气了。”
“哦?”袁克定疑惑一声,道:“你什么意思?”
这人道:“大公子,要我说句实在话,其实今日之事,不怪大总统,也真是您太冲动,也……”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袁克定见他如此,却是一脸的埋怨,对他道:“你倒是继续说啊。”
这人将袁克定如此,苦笑了一声,继续道:“大公子你也是有些太过于不经油滑了,你怎么能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把他们……”
这人正要说下去,可是却突然禁声了,袁克定本是低着头喝茶,听他说话,见他不说了,刚要抬起头催促,可是却没想到,袁世凯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回到了这里,而且此时正一脸怒气的站在门口盯着自己。
袁克定忙放下茶杯,站起身子,正要说话,可是却在听到袁世凯的声音之后,把这一句已经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咽回到肚子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