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过来的时候，肖柔依旧是浑浑噩噩的，可是嘴里说的什么也没人知道。
到了之前一直就诊的医院，本来一直替她诊疗的医生今天却不在，只能由副院长亲自上阵。
其实，就算已经知道肖柔十恶不赦，可是门外的宫家人都想要她从急救室好好的出来。
至少宫夫人是这么想的，因为她必须问问肖柔，为什么她竟然要狠心道这种地步？竟然能想到给她下毒，如果不是宫心回来，她这个老太婆是不是没多久的时间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老了，身体慢慢不行了，总是昏睡又多梦，却还是疲乏，现在想起来，简直是丧心病狂！
更丧心病狂的是什么，肖雅可是她的亲姐姐啊！
这么年轻的肖柔，为了所谓的爱，为了独占宫爵，竟然能干出那么狠的事，这是不是说明，当初的车祸，根本就不是霍敬的手臂，而是她这个狠心的女人谋划？
越是想这些，宫夫人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冷，不敢相信。
过去一个多小时，肖柔终于被推了出来。
“情况很糟糕。”医生皱着眉，作为医生，他不知道这些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只知道现在的病人确实快没救了。
“已经醒过来了，不过……癌细胞扩散很快……”医生抬手擦了擦汗，还是示意到办公室说，让下边的人把肖柔推到了病房。
宫心扶着她奶奶，宫爵就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整个人笼罩着说不出的沉闷，长久以来的疲惫让他整个人越发显出了年近四十男人的气息。
就那么安安静静，双手插在兜里听着医生说过。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在这之前的宫爵，几乎都在为了别人而活，唯一为自己的，就是想方设法的留住她。
可最后，不但留不住
，甚至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弄成这样的疲惫，他想，从今天起，他大概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
耳边是医生的话：“肖小姐的身体素质是不行了的，多处器官会在接下来的时间连续衰竭，目前，就算再有钱，恐怕也没有挽回的药物。”
“从之前检查资料来看，她吃过不少含有毒品的东西，埋下了太大的隐患，连以毒攻毒都没了机会。”
很久很久，宫爵终于低低的问了句：“还有多久。”
医生想了想，“顶多两个月吧。”
听起来真的很短，短得他恐怕连把当年的案子拿出来重新审理都不够走程序，看来，是没办法给肖雅一个结果了。
但该得到的惩罚，必须给。
肖柔依旧住在医院里，但是从她清醒之后，警察就会到病房里进行问询，每天的时间不长，尽量本着人道主义不打搅她基本的休息。
而她对应的行为，就是一言不发，无论自己做过多么狠毒的事，一概不承认，也不否认。
宫爵进去的时候，她终于转了眼珠子，看着他，又一点点红了眼眶。
其实警察都知道，如果是宫爵亲自哄着问她，肯定她愿意直接给口供，可是宫先生表示他不愿意利用肖柔对他畸形的感情。
警察在旁边站着，宫爵到了床边坐下，看着肖柔红着眼睛看着他，那种样子，其实看起来那么的可怜。
作为心里深深爱着别人的同类人，其实宫爵能理解她此刻的苦楚。
可惜，她真的太过分，太激进，太不择手段，这不是可以用爱做借口的。
“至少，我终于是你名正言顺的宫太太！”肖柔声音不大，有些微弱的开口，又哭又笑。
她笑着，道：“我知道，其实你喜欢我的，只是你喜欢别人比喜欢我的多
。”
“曾经，我差一点想办法让慕香染也出事，可是那时候你对我真好……我们共同经营的公司，所有都知道那是你宠我的证据！”
在公司里，只要她去，员工们总是笑着喊她“肖董！”，一旦有什么大事，她若是皱着眉，他们肯定会建议：“要不让宫先生来看看？”
可以看出来，所有员工都以为，他那么的爱她。
她满足那样的虚荣，每一次去公司总是心情很好！
“因为这样的满足，因为那段时间一直在你身边，我不想让你看出我哪里不对劲，所以我没有动她，什么坏事都不做……”
肖柔每天都这样，唯独对着宫爵会有说不完的话。
“其实，你知道么？”她虚弱的笑了笑，“很早以前，我就决定，再也不做了，只要除掉你最爱的肖雅就可以了，从今往后我要做你的好女孩……”
所以她那时候断了和霍敬的关系，不再碰人命，甚至她试着去做公益，去做善事。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没有得到好结果？
一旁的经常接了个电话，然后等肖柔说得说不动了，才走过来，“肖小姐。”
肖柔不理他们，只是看着宫爵，“我真的不想死……你可以把霍骁救活，我也可以，是不是？”
宫爵坐在床边，若是刚知道她狠毒的时候，他一定会说，欠她的都还了，甚至为了弥补她，他放走了慕香染，差点连宫夫人都失去，为什么要救她？
但如今看着她的悲惨，他终究没有说狠话。
一旁的警察这才接着道：“肖小姐，您现在就算不供认也无所谓，一位霍先生已经表示可以配合警方工作，所以我们劝你，如果还想要机会，还是主动承认最好。”
哪怕是死了，也可以留个知错能改的形象
，不是么？
否则，现在的她，就这么走了，也只能遗臭万年。
肖柔却笑了笑，“我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我在乎什么？遗臭万年又怎样？”
宫爵从床边起身，他知道警方说的是霍敬。
“你要去哪里？”肖柔看他起身，忽然着急了，“你别走，我配合他们还不行么？”
另一边，霍敬真的从国外回来了，他知道肖柔出事了，也知道警方在找他。
他自己去的警局录口供。
“当年的车祸案，之所以找不到任何凶手遗留的线索，是因为所有遗留的东西，都和死者肖雅的一模一样。”
就差换一句说凶手是肖柔。
霍敬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但对审讯的态度算是很配合，也有着该有的尊重。
笑了笑，“我知道，你们会觉得我的话不能都信，毕竟，我也是谋划人之一，自然会把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
他略微挑眉，点头，“没错，我是谋划人之一，但在此之前，我从无谋划之心，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成功的。”
在那之前，他虽然有野心，但从未想过杀人。
“那时候，肖柔正好找上我，需要我提供一些东西，她也就可以帮我。”
所有需要的车辆、人员自然都是霍骁提供的，后续的销毁，也是他的人去做，这方面，他是有人力、有经验的，所以必然不会让人查到痕迹。
“起初，听到肖柔说制造意外的人是肖雅，她的亲姐姐时，我很诧异，却又很兴奋，这样狠的女人，不怕做不成事。”
这的确是霍敬当初的心思。
而后来，他把霍骁的行程给了肖柔，计划也就是肖柔出的，甚至那么完美的让两个必须出事、死在事故里的霍骁和肖雅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很巧，宫尧帮了那
么大的忙，率先弄乱了现场。
当初丝毫没有头绪的车祸案子，在霍敬看来，真的不过如此简单而已。
只是很少有人能想到肖柔的狠毒，很少往那方面追查罢了。
审讯他的时候，宫爵就站在单面镜后边。
霍敬似乎是知道的，淡笑着抬头看来，道：“我想，宫先生是知道肖柔的，知道她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也知道她和我有关联，只是因着前女友肖雅的关系，一再的纵容着肖柔，一再的幻想着肖柔不会坏到这个地步？”
宫爵立在那儿，双手放在大衣兜里。
因为，他的确知道肖柔和霍敬有不可描述的关系，也知道肖柔做过一些事，可他始终想着她不会更坏，也没有那个胆子。
霍敬把视线收了回去，道：“我的话，请警方斟酌，都是事实，至于是否有把重罪推到肖柔身上，你们怎么说，我都接受。”
一切的准备，他都做好了。
不把这件事解决，不接受该有的惩罚，他心里也会永远有着这个坎儿。
可他想认认真真的重新做个不一样的人。
关于他这样的决定，他的母亲自然是百般不同意，可是他一意孤行，给母亲留了足够的资金后独自回过面对警方，没有任何的隐瞒。
对此，警方在整理案宗时笑称，“这是不是现实版的浪子回头金不换？”
“金不换也得接受该接受的惩罚！”另一人笑着道。
大概是寒冷的二月中旬吧，宫爵也记不清时间了，她离开之后他就浑浑噩噩，满身疲惫。
肖雅、霍骁、慕老先生的车祸案开庭时，并没有做太大的公开，也几乎不让人旁听，那是宫爵的意思。
这是他能给肖柔最后的呵护，也算没有辜负肖雅当初的托付，不让肖柔板着世人的咒骂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