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香染喝了两口水,还是难受,起身之际打了个招呼去洗手间。
胃里没吃多少东西,全是酒水,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难受,她低头撑在洗手台边,脑袋晕眩着。
有时候人果真不该为了一口气折磨自己。
她只能选择上楼休息,但是脑袋晕得厉害,缓了缓,还是拿了手机要给魏悦打电话。
刚拿出来,正好一个电话进来,她也看不清,直接按下接听键,“喂?”
听了会儿,她蹙起眉,不算生气,但也有那么些不高兴,“怎么回事?我前些天不是刚给你打了钱么?我想看你的进货单也没收到……”
电话确实是他养兄打过来的,慕香染这会儿难受头晕,也就少了些耐心,“明天再说吧……”
末了,还是道:“我现在也真是需要钱的时候,你稍微忍一忍,行么?”
慕黎川在那边蹙了眉,劣质的烟熏着他,大概是头一次听到她拒绝,“小染,你这是打算不管哥了是不是?”
她蹙着眉,闭眼撑在洗手台边,“要不你休息一段时间吧,生活给我会给你。”
但是几百万几十万的,她肯定给不出来了。
慕黎川听完眉头更紧,“行!我明白了,你现在发达了,看不起我是不是?觉得我只能拖后腿,做什么都不行,干脆断了关系来得痛快?”
慕香染抬手按了眉头,胸口不可抑制的升起委屈和愤怒,她的苦他作为兄长就不能理解两分?
可她还来得及说话,那边的人冷哼一句:“我自己想办法!”
然后扣了电话。
她听着手机里的盲音,愣了会儿,胸口升起一段段的酸涩。
钱真是好东西,她有钱么?
有,好歹当初拿了千万呢,可为了捞哥出来,花了一大笔,砸进霍氏一大笔,其实她真的很穷。
在宫爵那儿披着骗走千万的烂名声,她现在却连一分钱都不舍浪费,有谁知道这种苦?
低头站在洗手台前,不知是酒精麻痹了神经,还是她撑得太久了,眼眶不自觉的酸痛,冰凉的液体
从眼角落到自己手背上。
从卫生间出去的脚步有点儿晃,但也找到了电梯,靠着墙壁站着,抬手顺势抹了一下眼角的潮湿。
电梯一开,她努力稳着步子进去,刚要抬手关上,一抹身影立在电梯门口。
长腿一迈便走了进来。
说不上熟悉,却绝对不陌生的气息,她哪怕低着头强忍不适也能感觉到。
所以,慕香染没有按自己的楼层。
宫爵也就立在那儿,刻意等着。
电梯门开了又关两次之后,男人终于沉声不悦:“你想僵持一夜也可以,我有的是时间。”
慕香染咬了唇,但也按了楼层,“你到底想干什么?”
宫爵脸上没什么表情,立在那儿,嗓音淡淡,“我的酒让慕小姐不适,送你一步也算人之常情。”
呵!她忍不住想笑。
从进电梯开始,她就低着头,一手撑着电梯壁忍着不适,这会儿才讽刺的看了他,“我跟你斗的资本的确不多,但是不必得意的太早!”
也是那会儿,宫爵才见她一双眼通红。
冷峻的五官几不可闻的沉郁下去,低眉看着她的狼狈。
他以为这样折磨她能舒心,却没尝到想象中的畅快,反而心口绞了一块。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层。
慕香染冷然移开视线往外走。
可刚两步就被他扯了回去,头顶低沉的嗓音质问:“跟霍敬什么关系?”
这样的问话让她觉得可笑,“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放开我!”她想挣开束缚,但手腕的力道反而收紧,低沉的男声里带着警告,“最好离他远一点!”
慕香染终究是失笑了,因为头晕而眯起眼,泛红的眼底对着他,“宫先生是不是吃错药了,我跟你没有关系!”
哪知道,宫爵竟冷然碰了嘴角,“是么?”
然后猝不及防的提醒了她,他们之间的那层关系。
“别忘了当初那一纸协议至今未曾正式终止!”他低眉,嗓音里带了几分残酷,“我若想以此弄你,轻而易举!”
慕香染愣愣的,
当初离婚协议上她已经签字了,也把两份都给了他,他至今没有签字?
然后呢?
还想怎么弄她?追究她和霍敬不清不楚?
还是往死里折磨她也只能算家事?反正法律似乎没有出台家庭暴力保护法,是么?
慕香染想到此,无法理解的看着他,“就为了让我过得不舒服,你不累么?”
她无力的靠在墙上,闭了闭眼,有时候她真是后悔回来,她以为沉淀了一年,自己足够镇定的面对一切。
许久才仰脸看着他,“有时间麻烦你签字,搁置着没有任何意义,总有一天也会失效的。”
“自动离婚至少分居两年。”宫爵几乎用一种好以整暇到残酷的态度回应她的话。
那个意思,好像他一定拖慢满这两年,两年内都不让她好过似的。
慕香染看着他略微愣神,有时候的确看不懂他到底是想折磨她,还是什么?
“肖小姐真是好脾气!”她扯了扯嘴角,是夸人的话,却不是夸人的语调。
她以为,提到他的女人肖柔,他至少能清楚自己的身份,必然是干净利落的签了离婚协议最好。
然,宫爵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目光略微看向不远处。
魏悦开门走出来,臂弯里还抱着蝴蝶。
小蝴蝶在那么模糊的环境下都看出了是她,一下就张开了小手,委屈巴巴的:“嘛咪!”
“你怎么?”魏悦走过来,刚要说什么,猛地看到了一旁的宫爵,一下子就没了后文。
毕竟她当初可是帮着小染偷偷带走了蝴蝶的,怎么就这么遇上了?
慕香染这会儿站得累,头也晕,但还是看了魏悦,“怎么了,大晚上的不睡觉?”
魏悦这才蹙起眉,“蝴蝶好像感冒了,闹了会儿,我一直以为认床,还是得去医院一趟。”
这一说,她立刻紧张起来,过去就要抱女儿。
但是她今晚喝了不少酒,小女孩一闻到味儿就皱起眉,甚至一下子被熏得干呕着要吐。
慕香染心里一阵愧疚涌上来,她就不该逞强着喝那
么多的!
“蝴蝶乖,再忍一会儿,嘛咪带你去医院好不好?”这会儿,她最快,已经忘了称呼的事。
宫爵立在一旁,眉眼蓦地紧了紧,几乎是睨着她此刻最真实的反应,没有孩子的女人出不了这个焦急状态。
她刚要转身去按电梯进去,手腕忽然被他力道稳稳握住。
慕香染正焦急着,脾气自然就上来了,“放开我!”
“你还想怎么样!想让我回去接着再喝一瓶么?”她仰脸愤愤的看着他。
宫爵看了一眼魏悦,嗓音平稳,“你先带孩子下去,在门口等,我去开车。”
魏悦看了看慕香染,其实已经明白宫爵的意思了,道:“你和宫先生一起吧,酒味太重蝴蝶也受不了。”
她没再说话了,看着电梯闭合,然后又等下一波,直接按到负一层的停车场。
从楼层到停车场总需要一段时间,电梯里安静得几乎窒息。
也因此,他的嗓音极度清晰,“谁的孩子?”
慕香染不说话,站在一边,一手撑着墙壁,好像酒劲儿越来越大,中途停的时候,她甚至晃了一下。
身后多了一道有力的手臂稳住她,“我在问你话!”
她闭了闭眼,“我没必要跟你交代私事。”
对她这样的态度,宫爵终究是不自觉的起了愠怒,握着她的力道略微往回扯,她不得不正视他。
“霍敬的?”他薄唇很凉,一双深眸低垂下来,显得几分压抑。
慕香染不可能回答。
好在电梯到了。
男人看了她数秒,终于迈出电梯,也松开了扶着她的手。
慕香染要很努力才能追上他,脚步有些晃,还是上了车,自觉的坐在后排。
但是魏悦和蝴蝶要坐后排,她又不得不挪到前排。
车子离开酒店之后,宫爵的手机响了。
男人低眉扫了一眼,戴了蓝牙,说话显得温和,实则漫不经心,“……让谭泽送你回去,我住外边……嗯,早些休息。”
就这么简短的几句话之后挂掉了。
车速开得有些快,因为蝴蝶好像很不
舒服,过一会儿就带着哭腔闹着。
慕香染坐前边受不了那么快的车速,更是头晕,但是为了女儿早点到医院,她一直忍着没说。
等魏悦把孩子带去检查了,她终于疾步走向楼层的卫生间。
宫爵高大的身躯立在那儿,第二次看着她乘车之后这样狼狈的去吐,眉峰已经蹙了起来,脚步也已然迈了出去。
她吐得难受,顾不了那么多,宫爵递水过来也就接了。
“没能耐逞什么强?”男人低低淡淡的语调。
慕香染漱完口,靠着洗手台缓了会儿,“是没肖柔有能耐。”
说罢拾步往外走,蝴蝶的检查差不多该好了。
宫爵就跟在她身后,步伐不快不慢,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背影上,比印象里要瘦多了,但她练舞蹈修形体,一眼看过去还是最瞩目。
检查室门口,魏悦已经带蝴蝶出来了。
医生看了看这会儿安静下来的小女孩,“不严重,回去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多喝水,明天大概就没事了!”
慕香染还没走到那儿,但是听到医生的话了,也就松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一个女医生走上前来,看了慕香染,“您是慕女士吧?”
她依旧有些头晕,微蹙眉,也点了一下,“我是。”
医生慈善的浅笑,“您跟我来吧!”
她不明所以,“做什么?”
“不是喝了酒身体不舒服么,给您检查一下。”医生道。
慕香染这才转头看向不缓不急走过来的男人,除了他没别人了,她也没说要检查。
“费用已经交了!”医生补充了一句。
魏悦看了看她,又看宫爵,总觉得带着蝴蝶怎么都得早点离开这种场合安全一些,所以只能把好友给卖了。
稍微压低声音,道:“我带蝴蝶先回去,一会儿宫爵肯定会送你回来的!”
她蹙起眉,但是魏悦摆摆手已经往前走了。
宫爵看她跟自己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也只是回视了一眼,“有车么?”
魏悦客气的笑着说:“打车就好,已经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