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伸手拿过去,接通,“说。”
手机放在耳边,他依旧阖眸倚着,只是下一秒,黑暗中的眉峰骤然拧起,人已然起身大步往门口掠去。
医院走廊,谭泽紧张得走来走去。
他还没从震惊和愕然中回过神,又必须揣摩着一会儿主子来了,看到慕小姐受伤时候的反应,不急都不行。
宫爵迈着大步从远处走来时,脸色沉着,但除此之外没有过分情绪外漏。
谭泽赶忙迎上前,“总裁。”
“怎么样了?”他低低的问了一句。
“还在里边做检查。”谭泽皱着眉,语调里难免有些罪责,毕竟是他把人给撞了,“我当时的确是分心了没注意看道儿!”
而且谁又能想到她会忽然从路牙子冒出来,若不是他快速按喇叭、刹车一系列的反应,估计她都要直接闷头钻到他车底下了,想想都后怕。
然而,等谭泽再看到慕香染从里边走出来,她整个人又是淡然震惊的了,身上只剩从容,一点惊吓都没有似的。
医生看了看面前的两个男人,道:“左手稍微有骨折倾向外没什么大问题,皮外伤注意擦药。”
慕香染把医生递给谭泽的单子接了过来,语调淡淡:“我自己来就好。”
然后转身去药房。
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以为他们已经走了,反正也没什么大碍,她更不可能追究。
可宫爵此刻就站在他的车子便,谭泽已经没影了。
她视而不见,走到马路边准备打车,只是将近凌晨,车辆真的太少。
“叭叭!”轿车停在她脚边,男人按了两下喇叭,然后一言不发的将车门从里边给她打开,“上来。”
慕香染淡然看了他。
才说过要针对她,鄙夷她曾经处事品格的人,却叫她上车?
她当然不会上去,只是往旁边挪了几
步,方便让出租车第一时间看到她。
然而她走几步,面前的车子就跟着挪一下,然后精确停在她面前。
慕香染蹙起眉,几次之后失了耐心,也便弯腰钻了进去,随手用了几分力道关上车门。
车子启动,他问:“地址。”
她答:“锦宫。”
很明显京市只有一个锦宫大酒店,但宫爵还是几不可闻的蹙了一下眉,还以为她好歹会置办房产。
那之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慕香染靠在座位上,转头看向窗外,看着路灯柱不断从眼前晃过去,到最后竟然把自己看得晕了。
闭了闭眼,习惯性的抬手想捏眉间,却忘了她这会儿手臂还痛着。
“嘶!”冷不防一痛,手臂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臂膀处轻微骨折的地方很疼,如果不是医生说没事,她会以为已经断了。
“停车。”略微咬牙,她说了一句。
宫爵从刚刚就看了她,但因为酒店就在眼前了,只淡淡一句:“马上到了。”
慕香染这会儿因为把自己弄得晕车了,加上臂膀生疼,一下子就到处冒冷汗,很坚持:“停车!”
音调骤然提高,很有脾气。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久,她一直脾气很好,但是今天才遇到他,就已经不是第一次失控了。
宫爵眉峰微蹙,终究是是把车停在了距离酒店还有二三百米的地方。
刚停稳,她别扭又快速的开了车门就往下走,快步到了一旁的绿化带便弯下腰干呕。
可能她这一年真的待在屋里太久,偶尔出门若是处理不当就总是容易晕车。
宫爵关上车门,看着她干呕,眉峰一直是微蹙的,手里顺势拿了一瓶水,却没上前为她拍背。
在她一手要固定住长发不被弄脏,又要顾及长裙自顾不暇时,他才走上前。
拢住她长发
的动作显得陌生而拙劣,但好歹是有用的。
慕香染也没顾那么多,但是到最后也的确没吐出来。
接过他手里的水漱口,拿了纸巾擦了擦嘴角,脸色还是有些白。
宫爵终究问了句:“怎么了?”
她擦着嘴角,很随意就回了一句:“谁知道,也许是怀了。”
话音落下,男人峻脸蓦然一沉,薄唇抿成一线看着她。
慕香染没有看他,“我到了,需要车费么?”
不见他说话,慕香染才抬头看去,发现他紧紧盯着自己,此刻更是忽然抬手朝她脖子伸过来。
她本能的拧眉,就要往后退,可他身高手长,撩起她长发的手忽然转了力道将她勾了过去,另一手依然把她脖子里的东西扯了出来。
“你干什么?!”慕香染陡然变了脸。
看着他握住的项链。
那条WF的项链她一直都没有摘,只是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她戴着。
宫爵在看清那个东西时,眸底的神色变了又变,视线深深看进她眼里。
可慕香染低了视线,一把将项链从他手里拿出来塞回脖颈,连招呼也不打便要转身往酒店走。
然,她刚跨出去一步,右手手腕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扣住,直接整个人扯了回去,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她拧了眉,仰脸,“怎么,宫先生是想要回去么?”
宫爵沉眸,低垂的视线凝着,好一会儿没说话。
对峙数秒,他终于启开薄唇,“戴着我的东西时刻提醒你当年壮举?还以为慕小姐财大气粗,已不屑这些东西?”
又讽刺她害他公司危机,甚至丢了半条命,却依旧戴他的东西是么,不就想说她拜金得令人恶心?
慕香染仰脸看着他,柔唇微咬。
“话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她蹙着眉,“我还给你就是!”
说罢抬手去解
项链,只是左手臂膀一阵刺痛,她几乎眉头打结,又硬撑着继续那个动作。
宫爵脸色冷然绷着,将她手上的手臂握住定在了身侧。
她却倔脾气上来了,单手作势直接扯项链,惹得宫爵眉峰猝然拧在一起。
她反手拉扯,而他去阻止她的行为,如此反复了两三次,终究是宫爵黑着脸冷声:“够了!”
他一下子握了她的脸,捏着她的下巴,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争执之下气息急促的相对。
那么近的距离,她几乎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冷毅的下巴泛起的胡渣,薄唇紧抿着,视线在她脸上几度来回。
慕香染下巴被捏得生疼,却咬唇不言。
只听他冷然一句:“装什么,想摘何必等到今天?……你碰过的东西,我宁愿扔了也不可能收回!”
语毕,他也狠狠松开她。
失去束缚的慕香染在地上踉跄继续后站稳,目光堪堪看过去,他已经凌然转身大步离开。
没几秒,车子呼啸而去。
她确实没想到,第一天遇见,彼此之间的气氛就会这样的****。
但即便如此,也依旧避免不了接下来的交集,甚至有些不必要的场合,她都能看到宫爵,好似他就是为了让她不舒服,就是要难为她。
就连在商场,她都那么巧的就能遇上他。
魏悦生日在即,正好这几天魏悦被支去忙建立舞蹈室的事儿,所以慕香染带着蝴蝶出来逛逛,趁着买个不错的礼物。
魏悦以前是医生,对穿着没什么追求,也不喜欢什么首饰,弄得她每年都不知道能送什么东西。
倒是蝴蝶在路过男装区的时候使劲儿指着里边展示的领带,显得很开心,“漂漂……”
她笑起来,“漂亮也不行啊,魏妈妈不需要那个的!咱们去看别的好不好?”
但是小蝴
蝶不,粉嘟嘟的笑脸晃来晃去就要买。
慕香染想起了什么,看了她,“你是不是看到魏阿姨的杂志了?”
她们俩在一块儿的时间多,之前慕香染在房间里有看到一本杂志,貌似是介绍男装和搭配的来着,魏悦刚来,不会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行吧!”她想了想,就当做是催促她赶紧嫁出去,早点能把东西送给心爱的男士。
蝴蝶现在也一岁半了,会摇摇晃晃的走点路,所以一出门她总喜欢自己来,明明走得跟踩蚂蚁似的慢,她也只能由着她。
大手牵小手的往里走,走得特别慢,小家伙却一脸自豪,进了店里自豪的看了店员。
店员笑着说她“真可爱!”
慕香染浅笑,指了指刚刚蝴蝶看中的领带,“是品牌新款么?”
店员笑着点头,很有礼貌,“您真有眼光!店里只有这一条!”
她笑着,“我女儿选的!”
“果然还是爸爸的小情人吧,这么有眼光?”店员笑着顺势的交流。
慕香染神色稍微的变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只是蝴蝶诧异的扭过脸,满是天真:“粑粑是醒摸(什么)?……臭臭吗?”
她笑得有些勉强,又点头,“对!但是公众场合说这个是不礼貌的哦!”
蝴蝶立刻抬起小手捂了嘴巴。
她笑着摸了摸女儿柔柔的长发,颔首示意店员:“装起来吧,就它了!”
不过她说话的时候,发现店员正停了动作,看向外边,然后立刻恭恭敬敬的略微欠身,“宫先生!”
慕香染背对着,本能的蹙眉,京市大概没有第二个宫先生了。
她竟然不敢转过身去,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现在带着蝴蝶。
也正因为这样的情绪,她牵着女儿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力道,引来蝴蝶无辜的使劲仰脸,“妈咪!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