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得不用开车回去吗？”苏陌看我兴高采烈收拾着衣物，忍不住问道。
“最近可能要下雨，陌哥哥你的车刚洗过，还是不要开到乡下了吧？”
苏陌斜靠着墙，“我是担心你这里东西比较多，而且，买票的话还要赶点，会不会很麻烦。”
这些天我睡得很好，其实苏陌不用担心的，只是想我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开开心心回家。
“真不用。”我满心欢喜，一想到就可以回家看到老母达令和家里一帮小鸡仔就有些翩翩然。
日渐黄昏余晖落下的时候，我早早准备休息了。苏陌是向来早起习惯了的，所以我连闹铃都没有准备，苏陌和煦按照惯例揉着我的脑袋，我有些迷惘。
“晚安。”然后苏陌出去的时候帮我关上了事务所的门。
轻微的“嗑嚓”声带来久违的宁静。外面的街道还有些低沉的语句没有道清，我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几年前踏上火车那一刻都还没有意识到，从此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
清晨的时候，一轮红日还如鸽子血一般的颜色，并不灼人，那一抹月色还未褪去，在天边隐隐约约留下一个念想，曦光破
晓之后落在还未睡醒朦胧的A城，在即将临别这座喧嚣的城市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也有这样安然自若的一面。
许是这些年的怨念，赋予了这座城市一些不好的念想，回过头来，城市其实不过是那些钢筋水泥，到底是谁凝固了怨念，百转千回？
返程的车票不知道有多难得，我心心念念的故乡就写在车票上，连通着A城的名字。
“陌哥哥，你在看什么？”
我搬运行李的时候苏陌不知道在东张西望着什么。
“没事，再看一眼这座城市。”苏陌瞥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嘴角上扬，“许久没有回去过了。”
“对啊！过年的时候也是匆匆忙忙跑回去吃顿年夜饭，然后就得回来。”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离开林城的第一个年头，临近冬天还没有过年，今年我就不用在年夜饭之后匆匆忙忙赶回来照顾林夕月和李彩了。“今年过年我想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以前我都没有好好陪我妈妈还有三姑四姨说过话。”
“当然好啊！”苏陌余光落在那个男子身上，男子楞了一下，在我看不到的视野中上了车。
“阿姨怕是要给你介绍相亲对象
的。”我笑道。苏陌跟我不一样，我是一毕业就结婚了的，但是苏陌好像不着急一样，我妈跟我说的时候，说隔壁苏家的阿姨给苏陌相了十几位都没有苏陌能看上的，哪怕那些女孩子都是城里条件不错的。
我就笑，苏陌现在是什么人？知名在外还愁没有女生喜欢？只是苏陌不喜欢的，怎么都不可能强求。
胡云湛在身后看见我堪堪笑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上车再说，来！”苏陌体贴在窄小的车门口搀我上车，防止滑到。
有人看了个仔细，心中隐隐有些怒火。
苏陌当然知道胡云湛是能看到的，所做这些不过是让胡云湛追随本意，了解自己真正在意些什么。
一路上风景变幻，不过草木凋零，万象更新。风卷残云又是一番冷意，车窗被苏陌轻轻合上，身后的人多希望合上窗子的那只手是自己的。
车上的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终究是上了车，下了车。胡云湛将鸭舌帽压得很低，墨镜里琢磨不透的意味，但是却是始终停留在我身上的。
我换上了打底的毛衣和毛呢的裙子，苏陌的棒球服也更加厚重了，每个人将自己捂
得格外严实来抵御即将到来的寒风，但是手牵着手的那些人，依旧是火热的。我看到角落里的老爷爷跟老奶奶，就那样依偎着取暖，军绿色的棉衣在老奶奶的身上显得厚重，爷爷却是显得单薄，乐呵呵说着不冷，健壮着呢！
眼眸湿润了一片，我趴在冰凉的玻璃上哈了一口气。在雾气蒙蒙的玻璃上涂涂画画，写了一个“胡”字就愣住了，然后慌忙去擦拭，苏陌有些好奇。“写了什么？”
我擦了一半，留了一个“古”字，呆滞了大约一秒，透过雾气蒙蒙的窗户，看到金灿灿的田园。
那里代表着丰收，俨然是正午，阳光有了些威力，打在褐色的泥土中，松软的泥泞地里于是隐约看得见白色的菇菌。但是车速太快，仅仅是一眼，就没了影子。
我们坐着的地方是下车的地方，拥挤的不成样子。苏陌看见前面有空位子。
“去那里坐着吧？”他提议道。
我点点头，费劲将行李搬运了过去。
胡云湛不动声色来到我刚刚的位置，玻璃上的雾气已经消散在冷空气里，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像个孩子一样模仿我刚才的动作，隐约在玻璃上
出现了一个“古”。然后某人接下来漫长的路程也就不无聊了。
乡下的孩子是不会有什么坏心眼的。小女孩脏兮兮在胡云湛旁边看着他包里无意漏出来的巧克力包装袋，眼馋馋干巴巴望着。胡云湛注意到小女孩的眼神，很自然掏出了巧克力送给小女孩。
小女孩的妈妈惊恐，她是认得出来这巧克力多贵的，包装精美，显然是要送人的。就这样送给不相干的人怎么可以？于是要小孩把巧克力还回来。小女孩一委屈就要哭出来。
胡云湛怕她的哭声惊动了我跟苏陌。
“你要是乖我就送给你。”胡云湛难为得哄着一个不相干的小孩。
只是想要送的人就在眼前，送与不送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姑娘果然乖乖不闹了，死死抓着那盒巧克力，连她妈妈也没办法。
“先生这盒巧克力多少钱，算我买下的吧。”
胡云湛淡淡看了看那位母亲窘迫的神色，“不用了，太腻，不喜欢了。”
那位母亲只能讪讪作罢。
“怎么了？”我听到身后有些交谈的声音，但是因为困意袭来，没有太在意。
“没事，困了就睡会吧！”
我点点头，昏昏沉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