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房间，就看到唐衍坐在房里，似乎是在等他。
“你……在等我吗？”钟瑶有些意外。
唐衍冷眼看过去，并不回答她，“你今日没喝药。”
一整天都没喝。
原来是为这个，钟瑶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早上出门急，忘了，而且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她病的就不重。
喝了茶，看着唐衍道：“我……该回去了。”她记得青瑛的话，要尽快离开这。
唐衍：“不找人了？”
“找到了。”拿出两封信递过去，“青瑛写了信给齐老先生和你告别，她有急事已经离开，打扰了那么长时间，我也该回东容了。”
“你不喜欢这里！”唐衍的语气很不好。
钟瑶觉得对方莫名其妙，“怎么会，这里很好，你不要乱说。”
在这有吃有穿，还不用干活，她怎会不喜欢？
见她不是说假话，唐衍脸色好一点，但语气还是不好。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走。”
“你想我住一辈子啊。”
住一辈子？唐衍一瞬间愣神，随后嘲讽一笑，“你敢吗？”
唐衍冷脸不说话的样子，拒人于千里，钟瑶本就怕。
如今他语气讽刺，显然是在挖苦她，钟瑶心里冤枉极了，“我为什么不敢，我住了那么久，不惹麻烦，不乱跑，这里这么大，我却除了厢房哪都没去，你还不满意挖苦我。”
唐衍哪里是这个意思，看她完全跑偏，觉得头疼不已，干脆挑明了，反正这个问题也困扰他很久。
“我不是不满意你，挖苦你。这大宅为何没人，为何死气沉沉，你难道不知？”
还大言不惭反问他，为何不敢住！如果真的不怕，自从听到夜里惨叫后，为何躲在被子里睡觉。
“原来是因为这个。”钟瑶一脸原来如此，觉得对方有些小题大做，“死过人而已，这里又不是乱葬岗，多得是房子死过人。”
虽然这里死的人是挺多。
“你没听见吗？这里夜间的惨叫声。”唐衍还不死心。
“我知道。”
“你知道。”唐衍满眼不信，“你真的知道？”
她长叹一口气，唐衍今天格外话多啊，就像当初他在山洞，想套她话时一样多。
“我真的知道，青瑛都告诉我了，那是……是……”
临了开不了口，怕勾起他伤心事。
唐衍早猜出青瑛会将这些事告诉她，见她没露出恐惧的表情，反而一脸担心他的表情，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爬上来，挡都挡不住。
“是什么？”已经挑明，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要知道她真实的想法，因为他发现，他猜不准她。
“就是……你哥……不……是你……是坏蛋。”钟瑶吞吞吐吐半天，终于找了个恰当的词。
看来她是真知道，“既然如此，你不觉得害怕？”
唐易未暴露野心时，与他也是兄友弟恭，如今他把人关着日日折磨，宅子里人心惶惶，不少下人私下说他残忍，他不觉得有错，将那些多嘴的人通通割了舌头发买。
剩下的下人不敢议论，再见他，皆是满眼恐惧。
他讨厌他们眼里的恐惧，除了于文再不准其他人近身伺候。
她知道这些会不怕？
他不知道的是，钟瑶真没觉得他残忍，反而觉得他做的没问题。
养育之恩大于天，唐家夫妇收养唐易，视为亲生。唐家夫妇犹如他生父母，他不但不感恩，还谋害唐衍，间接害死养父母。
双亲被杀，亲人背叛，钟瑶无法想象唐衍的痛苦。
他对唐易的报复，情理之中。
既是人之常情，她为何会害怕。
唐衍不知她真实想法，她的话让她心里烦躁，“你不怕，为什么不敢一个人睡。”
不就是怕那个声音？
“这你都知道。”关注点跑偏。
她不知唐衍在意的是那个声音，毕竟青瑛没回来之前她也是一个人睡，在此之前，那声音她听了不止一次。
唐衍：“回答我。”重点不是他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我晚上跑去跟青瑛睡，是我……怕有鬼呀。”钟瑶说得很小声，封建迷信要不得。
她不信世上有鬼却又怕鬼。
“鬼？”
她点头，“青瑛说，宅子曾死过很多人，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什么鬼啊之类的。”
说起死人，唐衍并未在她面上看到同情之色……
“这世上没有鬼。”他面无表情道。
居然是因为怕鬼，唐衍此刻真想把她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我知道，但还是……怕嘛。”
怎么又跑偏了，唐衍拉回话题，“你已经知道我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怕？”
“怕什么。”钟瑶下意识反问，唐衍差点暴怒，还好她反应过来，紧接着道：“你说怕你啊。”
看她说到重点，唐衍压下脾气，不停告诉自己，他脑子缺根筋，反应慢，要将就，不要动气。
钟瑶：“怕你什么。”
话一出，唐衍是彻底忍不了了，猛地一拍桌子，“钟瑶，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钟瑶被他吓一跳，拍拍狂跳的心脏，“你凶什么？说来说去，你到底想让我怕什么！”
我想让你怕什么！唐衍是真的被气笑了。
“我杀了那么多人，你难道不怕，你跟我装什么傻。”这句话简直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哦。”钟瑶恍然大悟，“那些人该杀啊，他们都是唐易的人，是叛主的人，这样的人不杀，你安心？”
唐衍被问住了，钟瑶说的不就是他的想法，他却认为她与旁人无异，咄咄逼人的质问她。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看看春夏，就是你疏忽了，这条漏网之鱼才盯上我要算计我。”
唐衍：现在还怪他能力不足了。
“还有，除了春夏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大半夜来偷袭。”钟瑶看向他，“说句实话，你这善后的工作，做的不怎么样。那么不谨慎，小心被人在暗处使坏给你捅刀子。”
钟瑶心里嘀咕，就算是普通农家人，心里也存着计较，更不要说他们这种大家族，明争暗斗少不了。
要是少一个心眼，就会被有心人利用或暗害，他已经吃了这个亏，居然还不长记性。
这样的他，真能接管唐家家业吗？她此刻强烈怀疑唐衍的能力。
就算钟瑶不说话，唐衍也读出了她眼里的意思，但没反驳。
她现在是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他今日真正的意思，只会认为他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唐衍皱眉，不愿相信自己是这样一个人。
但他的确误解了她。
她提这里死太多人，面上却无同情之色，这时他就应该察觉。
在她眼里，这事听了，就翻篇了。
反而是他自认没做错，却盯着那些下人的嘴，在意他们的话，在意他们的眼神。
他以为钟瑶和那些人一样，会怕，该怕。
她的性格，她的脸，太有迷惑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