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纸月乌如今境界,无需飞来飞去,只要神识一动,灵气凝刃,自去斩之。
可这次,竟有人比他还快一步。一梭子弹从刀光中穿过,直直打中怪物的脑袋,数不清的‘嘭嘭’声后,突然一个‘轰’的爆炸,怪物的脖子上已没了头颅。
黑汁和脑髓‘噼里啪啦’地溅开,怪物呆滞三秒,却并没倒下,而是坚强地朝攻击者大步爬去,一边爬一边甩着身体。
黑液甩得到处都是,落地便成了一条条黑色蠕虫,蠕动着捡拾起满地的头颅碎片,帮怪物贴合回去。几个眨眼间,怪物的身体竟恢复了大半,但能看出,刚才的一击对它伤害颇大,声势和气力都明显不继。
这只章鱼怪,比上次发疯的男人要厉害一点,纸月乌心想。他纵身一跃,翻掌一划,站在了光幕之上,遥遥一望,长街尽头,怪物正朝一人奔袭而去。
之前他用气机封锁了居酒屋周围,寻常人无法进来。但当他看见熟悉的栗色卷发,却又不觉得意外。
米白风衣在夜风中肆意招展,优雅的装束下,是肌肉绷紧,起伏充满力量的线条。
太宰蹲踞在地,骨节分明的双手中,握着一把加特林速射机木仓,发射瞬间,子弹汹涌,眼神凌厉。一道道橘红火线划过夜空,仿佛无数颗流星从苍穹降落,宛若神罚。
一瞬间,火光淹没了怪物的身影,凄厉的惨叫在街上回荡,触手和腕足疯狂挥舞,硝烟升腾,一阵闷沉的倾倒声后,长街恢复了安静。
竟是没给纸月乌出手的机会
他跳下光幕,来到街上,烟气还没有散去,眼前雾蒙蒙一片。
这时,从迷雾与硝烟中走来一道身影,个子颀长,步态优美,手里拎着一把重枪。
纸月乌觉得太宰这模样有点新奇,唇角刚露出点笑意,就被来人单手拥住,往怀里一拽,猝然不防地撞上一个坚实而温暖的胸口。
硝烟和血气扑面而来,纸月乌目光一怔,抬手抵住他的胸口,耳畔却传来太宰虚弱的声音:“好累小乌,借我靠一下。”说完,整个身体毫不留情地朝纸月乌压了下来。
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倾身把所有的力气卸在纤细的少年身上,怎么看怎么恶劣。
可纸月乌反而担心起来,觉得如太宰这般人物,如果不是真的力竭,怎么会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一面,想必是真的累狠了。
这时气机解除,屏障外的军方人员急速赶来。
带队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儒雅青年,看到太宰歪倒在一个漂亮少年身上,十分讶异,不禁暗叹太宰无耻。
想当初,两人还在港口的时候,即便太宰受了重伤,危及生命,缠上绷带也没事人似地活蹦乱跳,死要面子维持着风度翩翩。
如今不过开了几枪,就算这种重型机关木仓后座力极大,根本不是常人能开的,也不至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非得趴在人家身上。
安吾收起看‘绑带浪费装置’的目光,对纸月乌礼貌道:“您好,我是军方的安吾,您就是美食治愈者,纸月乌先生?”
纸月乌扶着太宰,倒也没奇怪自己的大名远扬,道:“是,我就是。”
安吾道:“今晚军方、港口和侦探社三方会议,开到一半,太宰接了个电话,突然说这里出现了污染程度为c的感染者,所以要了我手下的人提前过来,现在一看果然没错。”
纸月乌闻言,圈着太宰的那只手下意识收紧,心想这家伙怎么知道的,莫非附近放了人监视?但他更感兴趣的是:“你们讨论出了污染者评级?”
“是的,根据举报,我们已经发现了多种类型的污染者,为了方便区分,所以按照污染的表现形式总结了一套判定标准,由s级到e级这些不是机密,明天就会统一通知呃要不要我把太宰安置一下?”安吾终究看不下去了。
“哦,没事。”纸月乌向后一揽,将太宰往背上捞了捞,又因实在不得劲,总觉得有什么硬硬的,像是皮带扣一类的东西硌着后腰。
于是他脱开了身,一边依旧按住他背心,另一边却俯下身去,突然发力,一抄腿弯把人抱了起来。
安吾:
装晕的太宰:
纸月乌没察觉怀中人一瞬间的呆滞,也没注意到四周的军方人员张目结舌地瞥过来,更不关心为什么安吾的下巴掉了。
他像抱着个娇贵的公主,四平八稳,一步一步走向居酒屋。
长街十里,军方上下,连过路的猫看见这一幕都震惊了,既惊叹这少年的力气之大,也对那全身上下没一点儿伤口的青年鄙视行礼。
就算是个死人,估计也得臊得活过来。但太宰不愧是太宰,装得形神具似,简直连自己都信了。
脸色惨白,四肢无力,气若游丝,仗着自己是个伤患,头无力地搭在纸月乌颈窝,轻轻地呵气,很快纸月乌的耳坠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纸月乌觉得又痒又麻,又不好和一个累瘫了的人计较,强忍着把他放在榻榻米上,才歪头蹭了蹭耳朵。这一蹭颜色更加明显,白里透红,仿佛落上了轻粉桃花一般。
安吾随后跟了进来,道:“纸先生我们在会上讨论了您的事,军方希望”
话没说完,就见刚才还只剩一口气的太宰‘挣扎’着醒了过来,紧紧攥住纸月乌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在衬衫口袋里掏啊掏
安吾这样好脾气好修养的人,也忍不住‘艹’了一声,搞什么,临死求婚吗?
纸月乌抽了一下,没抽出去,就随他握着。可当他看到太宰掏出来的东西时,是真的有点儿感动了。
那是一只黑绸缎面的礼盒,打开一看,柔软的衬布里,放着一副精美雅致的银框眼镜,连接处雕琢着一点流云飞鸟的花纹,嵌着星子般的冰蓝小钻。还配有一条细细的、精致的银质眼镜链。
即便纸月乌见惯了好东西,也不由心生喜欢。
“怎么这么快就配好了?”他问道。
太宰满意地端详着他的神情,一边喘一边轻声道:“上次你请客吃饭,我就琢磨着送你点什么,当时去古董店搜罗了一堆小东西其中就有这副镜框。刚好你需要,所以今晚回去我就把乱步先生那副镜片磨了磨,换了上去你戴一下给我看看。”
艰难地说完一段话,他放开了纸月乌的手,支起身子,要亲自给他戴上,谁知纸月乌伸手一推,体贴地把他按了回去,接过眼镜道:“累成这样,老实躺着。等会儿给你做个佛跳墙补一补,之前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