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整个城市的星火灯光渐渐减弱，沈汐洁披星戴月出现在熟悉的地方。
吃饱喝足，壹品坊的夏日特调有点意思，今晚出来带了司机，沈汐洁微醺，傅景琛小酌。
她下意识调侃：“我们现在算是国内生活，过的是美国时间。”
话音刚落，真正的美国‘时间’发来信息。
傅景琛屏幕亮起，她好奇侧头，“是那边的消息吗？”
眼见着人的笑容一分分收紧，沈汐洁面色如常，声音却带着几分微颤，“怎……怎么了？”
……
病房里冷如峰和路枫吵的不可开交。
沈汐洁被迫扯来当和事佬。
路枫对着傅景琛道：“我调几个人在外面站着到底哪里有问题？林城虽然不至于姓路，但还没到姓冷的地步。”
冷如峰：“还说国外有你的人跟着，要不是刚好路过安迪家门口，今天我们病房里就得少一个。”
他不动声色地质问：“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路枫被怼的一个字发不出，脸黑的像下一秒就得打雷。
他是派了人跟着温允，有时候温允不愿意被跟，路枫也会交代给她留出私人空间，他只是想保护，又不是监视。
沈汐洁头疼，“好了，都别吵，把你们的人都换了，我让阿琛找新的人过来，这样公平吗？”
“不行。”
“不行。”
异口同声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路枫率先撇过头切了一声。
沈汐洁没辙，求救的眼神看向门外，傅景琛当机立断
，“如峰的留下。”
“小允愿意吗？”
温允乖巧点头：“我都行。”
路枫已经不是生气，直接是隐怒不发。
一边是娘家人，一边是婆家人，沈汐洁进退两难，有些事堵在心里不知道怎么开口。
“出来。”傅景琛淡淡地看着路枫。
他没动，眼见冷如峰已经搬了凳子坐在一边玩手机，沈汐洁推了推他，这才不情不愿出门。
带上的瞬间她还纳闷，小允和冷如峰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小绵羊强压上自己的车，路枫漠然道：“你们还找我干嘛？”
傅景琛把照片扔在中控上，“自己看。”
车内四周都是防窥玻璃，诺大的空间只有三个人，打开亮话，沈汐洁道：“小允的事可能跟你身边的人有关。”
路枫顿了顿，几乎冷着声音问：“谁？”
“这……”她不知道怎么说。
“路怀之。”傅景琛人狠话不多，尤其诛心的时候，一个字仿佛就像一把刀，血淋淋的往人心口插。
时间过去近一周，所谓的现场证据早就消失殆尽，唯有几个零星监控能看清她去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
温允的隐瞒一直让沈汐洁觉得费解，直到看见照片那一刻，她大概明白了。
白色的相纸还残留着油墨馨香，图像并不清切，只看一个侧脸和下颌线，熟悉的人却能立刻分明。
路枫动作明显停住。
多角度后的身影看着格外眼熟，眼熟到他们才
刚见过不久。
傅景琛修长的指节落在上面，轻拍了拍，“认识吗？”
“不可能。”路枫下意识否认。
和傅承德一样，每个老辈的人身后都有一个陪着打江山的兄弟。
傅家是贺诚，路家是宗琮明。
说是司机，更像路怀之的副手，生意上从小到大，除了他自己，宗琮明是路家第二个话事人。
沈汐洁会觉得熟悉实在是这两天巧合太过，昨日清晨送他们回家的路家司机，刚好是宗琮明的孪生弟弟，宗瀚明。
无论是他们中哪一个，最终受令人都是路怀之。
傅景琛继续道：“温允出事当天，乃至前两天，这个人都在她出现的位置附近，直到那天下午，他们在一个花园转角待了足足三十分钟，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路枫眼睛从原本不爽到错愕，朦胧夜色中，沈汐洁甚至感觉到隐隐惊惧。
“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景琛抬眼：“这要问你，二十几年前究竟发生什么事？温允真的是你私自送走还是另有隐情？包括她这次回来，目的成迷。”
如果说报仇，又迟迟没动手，如果不是，任由路枫围着打转，直到惊动路家人。
电光火石间，沈汐洁紧绷的弦顷刻断了。
或许——温允等的就是路家人上门找她？
一旦结论产生雏形，这个结果会在脑海中不断盘旋飞升。
原本月色明朗的天空忽然一道惊雷乍起，恍惚间和那晚重叠交错。
半夜起床路过书房
，路枫揉了揉眼睛，正好奇父母为什么还不睡，他的床头柜旁边早就放好提早准备的衣服，天蓝色的休闲短袖加裤子，不远处的椅子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带蝴蝶结礼盒。
是送给未来妹妹的礼物。
门内不时传来母亲低语，隐约闻到檀香气息，幽幽的从缝隙中飘出。
路枫记得这个味道。
以前奶奶还在的时候经常礼佛，也会带他一起去。
寺院香火鼎盛，奶奶却一反常态穿着黑色长袍，类似于出家人的素衣，却更添几分阴郁。
看着她熟练的跪在蒲团上，点香，跪拜，进香火钱。
路枫不解，每次出来后只听到奶奶说：“造孽太多，我要向菩萨请罪。”
在到处玩梗的时代，有人张口闭嘴信女一生愿意荤素搭配，只求一世平安发财，奶奶却真的恪守如一，直到呼吸停止都没沾过荤腥。
显而易见，母亲点的香和奶奶点的不是同一个。
“以命换命，两两相抵……”各种熟悉文字凑成的字眼陌生到渗人。
其实他没听的太明白，心底却大概知道，遭了。
小熙的到来并不单纯，一切只为满足母亲所谓的私欲。
路枫最终什么都没说，捏着一沓厚厚的照片截图沉默下车。
黑夜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落寞的投在地上，沈汐洁动动唇，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现在自己都捋不清，更何况帮别人出主意？
车停在院子门口，装修雅致的别墅中灯火通明
，路枫猛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猩红的火摁灭在垃圾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