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民比往常回来的要早，脚步踏进楼道的同时，声控灯亮起，昏黄的灯光伴着水泥台阶，三两下到了家门口。
王晓煮好饭匆匆去了单位，小儿子也在课后补习，餐桌上盖着菜网，依稀还能看见中间一盘满满的红烧肉。
他敲了敲门，“出来吃饭。”
紧接着链条声稀稀疏疏响起，像牵了条大型宠物犬，江衍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件洗白了的宽大T恤，面前的图案是一朵大大的向日葵花。
橙黄的花瓣开的绚烂，向阳而生，璀璨又耀眼。
底下还印着一小行落款，上面写着二零零七年六月三号。
江民眼神黯了三分，“穿的都是什么东西。”
江衍拿起筷子淡淡夹起一根青菜，语气无波无澜，“我衣柜里能穿的不是警服就是和她有关，如果觉得碍眼，我可以什么也不穿。”
江民一口茶堵在喉咙，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父子二人对坐，头上的吊扇晃的滋啦作响。
江民：“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回警队？”
“不回。”江衍答地格外干脆。
“昨天云舟大屏被黑了，网警查了IP地址，在滇城边境。”江民冷哼一声，“你要还想为卓双怡报仇，归队是最好的选择。”
江衍唇角牵了牵，“你怎么能确定那个地址和我当年的是同一个？”
“江衍！”砰地一声，筷子被拍在桌面，发出一声重响。
江衍继续扒着饭，“我目无组织纪律，回去也是祸害，
你刚刚升职，别屁股没坐热让我把乌纱帽给摘了。”
片刻，手机甩在他面前，屏幕停在相册主页，点开最新一张，科技感十足的大屏右角，有一朵小的几乎能让人忽略的木槿花悄然停着。
白色的底纹配着蓝色的背景，没有人会注意这点小插曲。
江衍无所谓的脸上终于出现知觉，同样的图案，卓双怡的尸体上也有。
她躺在冰冷的铁床上，眼睛紧闭，一张脸惨白无比。
江衍穿着无菌服和法医一起做了尸检，那是他最后一次认认真真地看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翻身的时候，也是同样一朵木槿花图案出现在卓双怡的脖颈后面。
江民漠然道：“好好想想再给我答复。”
紧接着他又接了个电话，饭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匆忙出门。
江衍拖着沉重的链条回了房间，顺手从抽屉拿出一条细细的铁丝，在手腕处转了两圈，特制的手铐应声而开。
紧接着，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亮起。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黑色的树影下叶片摇晃，像一个又一个鬼影在眼前徘徊。
怎么会不遗憾，恋爱八年，从懵懂青涩到成熟稳重，明明差一点就可以结婚了……
……
叮咚。
门铃被人按响。
江衍出现在沈家门口，祁风延刚在书房开了早会，下来吃早饭的时候，芳姨微笑道：“大少爷，客厅有您的客人。”
祁风延放下手里的平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K线图，“江先生早。
”
“不好意思冒昧上门打扰。”江衍浅浅弯起一抹弧度，“小颖在吗？”
“她和我妹妹大部分时间住在铂悦路，如果你想见她我让他们过来。”
江衍点头，“麻烦您帮忙通知。”
江民上次来的时候就是在沈家见的所有人，理所当然的觉得沈汐洁和傅景琛也住这边，就给了这个地址。
一个小时后，门口传来车声。
许颖比他们俩更快走进屋内，江衍身影笔直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悄然回头，冲她招招手，“小颖，过来。”
祁风延抬眼看她，许颖嗯了一声，换好鞋坐在他斜对面。
以至于沈汐洁进门愣了一下，客厅一共三条沙发，祁风延单坐，另一条空着是留给她的，许颖和江衍合坐。
亲疏在这刻尽显。
“傅总，沈小姐。”
沈汐洁勾起唇角，“大家都是熟人，你又是小颖的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汐洁就行。”
江衍温声笑道：“好。”
“今天来是想问问傅总，入侵大屏的人是您认识的吗？”
和沈汐洁不同，傅景琛的开口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江先生准备以什么名义对我进行调查？”
“前刑侦支队队长，被害人家属，或者现任林城市局刑侦顾问。”
许颖有些诧异，她没开口，仅仅一个侧头，江衍很快读懂她眼底深处。
“这件事等会再跟你解释。”
许颖点头。
他们之间的默契完美到无人能敌。
从一开始听到江衍被江民软禁的消
息，许颖觉得简直是个笑话，谁被软禁都不可能是江衍。
后来收到他的信息，让她别轻举妄动，他有自己的打算。
江衍能出来，肯定答应了江民的条件。
或者换一种说法，江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傅景琛明知故问：“目前云舟的事情还算不上刑事案件。”
“算。”江衍回答掷地有声地落下：“屏幕右下角的木槿花标，曾经在我未婚妻身上也出现过。”
沈汐洁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江衍目的成谜，她却依旧因这句话觉得感伤。
江衍目光坦然，“遗憾的是她已经殉职，无法为我们揭开黑暗的背面，但凡这朵花出现在人身上，都表明这个人已经死了。”
木槿花开，流年不再。
“傅总，你们现在很危险。”
傅景琛开门见山，“你也在查裴墨轩？”
江衍的笑容称的上无奈，“我们一直查的人叫沐迁。”
“他是东南亚一带最大的诈骗团伙头目，十几年靠这块敛财发家致富，手上流水几百上千亿，你也可以认为，沐迁就是裴墨轩。”
祁风延微微蹙眉，“裴墨轩上个月在林城大摇大摆出入，市局为什么不采取行动？”
“他的资料太完美，干净到抓不出一点错处。”
“沐迁是背着半本刑法的恶徒，裴墨轩却是万辰集团的首席财务官，还在国内开设多个基金会，投了不少项目工程，抓人讲究的是证据，不然抓到也留不住，反而打草惊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