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傅景琛拉着沈汐洁出门，坐上车，副驾上的人转头问：“不带思恩斯淼去吗？”
傅景琛说：“过段时间。”
等他坦白了他们的身份，再带小朋友们去见舅舅。
车很快驶进了西区，路况渐渐熟悉明了，沈汐洁下意识抓紧安全带，“去疗养院干嘛？”
后视镜中的脸神色明显不自然，他们之间的心病根源，就是祁风延。
沈汐洁知道傅景琛的脾气，后面这段时间，也没提过，现在他主动带她来，一时摸不准情绪，心上陡升忐忑。
“你在害怕什么？”
他不痛不痒的丢出这句话，沈汐洁微怔，说：“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和我说。”
迂回的蹦出几个字，听着没毛病，却处处都写满了‘别伤害他。’
“我只是想来看看他，今天是每月体检的日子。”
沈汐洁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怎么知道的？
傅景琛嘴角徐徐弯起，没计较，“不用把我想的太坏，我能对他做什么，更何况，他是你哥。”
她也觉得自己太过草木皆兵，傅景琛和祁风延是大学室友，当年知道沈汐洁心底的人是他时，他已经毫无知觉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做错什么，是她任性妄为，把祁风延推上两人中的风口浪尖。
到了疗养院，一直负责祁风延的主治医师徐德高看到傅景琛，笑着过来打招呼，“傅先生，有半个月没见了。”
“最近在忙，一直出差。”
徐德高说：“之前您请来的Bruce医生给祁先生做了身体评估，改进了一些方案，最近我们发现他的身体机能有慢慢恢复的迹象。”
沈汐洁迫切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徐德高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只能保守给出结论，“这个暂时不能确定，只是现在一切都在向好发展，等机能稳定，补充营养，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植物人最怕的就是一句时间问题，长久的沉睡，却不会因为停止活动而让时光也跟着静止，祁风延人生最该得意风生的七年，却在一片空白中度过。
傅景琛于心不忍，看着她眼眶微红，牵住她手安慰道：“Bruce是享誉国际的名医，前几年我就想请他，但他们机构一直致力于新型癌症药物研发，在南非一个沙漠关了好几年，才拖了一段时间。”
“谢谢。”她除了感谢，不知道说什么好。
路枫之前也带她引荐过Bruce，就是那晚把傅景琛甩下去酒吧时，可对方说自己已经有约，他来中国是被那个人特意请来，今年也并不准备接受其他人问诊。
傅景琛说过能办到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徐德高把他们带到病房外，自己先走了，
也是这条走廊，一个半月前，他们还在这吵架，傅景琛心疼，抹了她脸上的泪水道：“对不起，我当初说话不好听，让你生气了。”
沈汐洁摇头，“我也不对。”
这些年，他们之间争吵无数，两个人嘴巴都很硬，谁也不肯低头，甚至连好好讲话的余地都没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什么之前都跟没长嘴巴一样。
推开门，病床上躺着熟悉的身影，祁风延安静的躺着，眼睛紧闭，脸色却不似之前那般惨白，隐有一丝红润，是一种人死复生般的生气。
沈汐洁只要看着，就忍不住落泪。
饶是现在，她已经尽力忍让，却还是克制不住。
身后有人揽她入怀，傅景琛低沉的声音贴在耳侧，“别太难过，医生说过即使他在沉睡，大脑却还活跃，你情绪不好，他也未必开心，没事多和他说说话，指不定哪天就醒了。”
沈汐洁哭的一抽一抽的，也没什么形象可言，猛一吸鼻子道：“前段日子事情太多，之前在米国，我基本每天都去看哥哥。”
傅景琛挑眉，“念了七年都没动静，看来是你不行。”
沈汐洁气的锤他，“你最行，你们曾经睡一张床，盖一床被子，你来多念念曾经一起在学校那些风花雪月，保不齐抖点我哥黑历史，他气着气着可能就醒了。”
“他脾气好着呢，哪容易一点就着。”
傅景琛淡笑，想起大学四年，祁风延就像个操碎心的老父亲，替他和唐雨泽瞒考勤，帮他们打饭，带他们回沈家玩，他总是很温和，每次胡闹也是看着他们闹完顺手善后的那种。
所以沈汐洁说他爱了祁风延多年，他也不稀奇，只是嫉妒。
她查出怀孕那要打掉，傅景琛想去找祁风延，打他电话时，却突然接到警方来电，说他在山腰出了车祸。
这些年就算嫉妒，也一直找不到精准打击对象。
连恨都恨不起一个人，更不论其他。
沈汐洁中途去洗手间，傅景琛搬了条椅子，坐在他身旁。
阳光自窗外斜斜洒进，和着树影而舞，傅景琛低声道：“我和你妹在一起了，如你所愿，现在辈分差你一截。”
想起少时互相打趣的玩笑，逼着对方喊哥，有一瞬间，他笑了起来，黑曜石般的眸微动，氤氲着道不明的情绪。
傅景琛自诩不是感性中人，沈汐洁带着他走的这七年，不是没有暗中让医生关照，只是却从没勇气没越过大洋彼岸去看一眼。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当年害祁风延车祸的人，被他亲手送进监狱，判了无期。
说是酒驾，里面却疑点重重。
下意识握紧祁风延放在床边的手，刚劲有力的捏了捏他指节分明的手指，傅景琛说：“赶紧醒来，别让她担心，等我们结婚时，你还得坐主桌，不然谁来帮我挡酒。”
沈汐洁推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她惊心动魄，嘴巴比脑子快一步脱口，“你该不会喜欢的一直是我哥吧？”
傅景琛说：“你还想演一出替身文学？”
不等沈汐洁再开口，傅景琛冲着床上人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在家里的地位，你妹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等你醒了好好治治她。”
话落，有人眼泪又从眼角落下，她撇了撇嘴，忍着颤音说，“哥，他还欺负我呢，等你醒了替我收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