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洁再见到路枫的时候是当天晚上,世贸一楼的咖啡厅内,静谧安然,是个很方便说话的地方。
他比她早一点到,坐下的时候,眼前已经放了一杯拿铁。
“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沈汐洁淡淡一笑,“昨天晚上出了点状况。”
“傅景琛吗?”
如果他在场听到估计要气死,想起那人早上铁青的脸,又是大脑一痛。
“不是他,是你。”
路枫狐疑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想开了?准备弃暗投明?”
他又开着玩笑打岔。
沈汐洁正色道:“我昨天在路家喝的酒被人下了兴奋剂。”
她说的很含蓄,但依早上的情形来看,肯定不止于此。
尤其看到一整个浴缸的水,沈汐洁当下了然,肯定是一点就着的催情药物。
她今早起来时除了头痛,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傅景琛昨晚没碰她。
又是愧疚又是生气,他长了一张嘴,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万幸的是倒在他身边,如果在别人手里,今天大概是她最绝望的日子。
路枫的脸瞬间沉下来,“好,我回去让人查,你受伤了吗?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泡了半个晚上的冷水澡,很清醒。”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去医院看看。”路枫不由分说的要拉着她往外走。
沈汐洁连忙摆手,“真不用,药劲已经缓过去了。”
“他没有欺负你?”
沈汐洁‘啊’一声,随机摇头,“没,如果不是他,我大概这会已经想不开站在不知道哪栋大厦顶楼了。”
还不知道给她下药的人是什么目的,但不管求色也好,报仇也好,总归来说都是败兴而归。
路枫眼中寒意一点点弥漫,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敢打沈汐洁主意,简直找死!
但她为什么直指在路家,鬼使神差中,路枫问:“你没有怀疑过傅景琛?”
“他不会这么做。”
一如上午替路枫在他面前说话一样,沈汐洁对于傅景琛的回答亦是斩金截铁。
“这么信他?”
“外界不知道,但我和他算是旧识,傅景琛从来不做让自己掉价的事,也有自己的傲气,为了女人用这种手段,他不屑。”
路枫失笑道:“你确实挺了解他。”
沈汐洁不置可否。
想起他以前做的事,虽然激烈,但自己也有错,他们之间有个鸿沟,怎么跨也跨不过去,见面就朝对方身上递刀子,恨不得诛人诛心。
恨到极致,也是有感情垫底。
到家的时候,陈姨已经从南湾公馆回到了铂悦路。
她站在门口,看到沈汐洁的车驶近,笑道:“回来了。”
熄了火,她下车看向对面,傅景琛房间的灯已经灭了。
陈姨心有灵犀的说:“少爷有点感冒,家庭医生看后已经休息了,他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沈汐洁迟疑片刻,放下包包,“他吃药了吗?”
“吃了点消炎药,还咳嗽着。”
“我等会炖个药汤,拿回去给他喝,清热止咳的,对了,他说什么事?”
陈姨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隐约觉得气氛不太好,“思恩斯淼喜欢跟您一起画画,少爷想让您每周给他们上三节美术课,如果不愿意的话,就当他没说。”
“可以的。”
陈姨拿出一个文件,“这是合同,他说让您看看,课时费会和工资一起当月发放。”
“不用,我是自愿教两个小朋友的。”
“少爷的意思是有雇佣关系存在就有一定的约束。”陈姨顿了顿,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沈汐洁说,“他是怕我哪天不想去就放鸽子是吗?”
陈姨道:“他就是这种性格,嘴硬心软,您别计较。”
沈汐洁利落的签了字,陈姨要走,又被沈汐洁叫住,药汤十几分钟就能煲好,他们俩见面尴尬,就不过去了。
进了厨房,沈汐洁翻出储藏柜里的草药,这是老家一种土方子,合着葱头和干荔枝上锅炖,开了就可以喝了。
她一边教陈姨,一边拿了些没煮的装着方便带走。
陈姨眼眶一热,下意识问:“你们昨天怎么回南湾公馆了?”
早上傅景琛打电话来时,她吃了一惊,以为两人坦白了,那边虽然七年没人住过,但每周都会有人打扫。
傅景琛不回那是因为沈汐洁。
思恩斯淼不想去是因为傅景琛排斥,小孩子的洞察力总是最强的,隐约知道是妈咪住过的地方。
沈汐洁淡淡‘嗯’了一声。
“我怀疑思恩是当年那个孩子。”她声音低了一度,平静中带着心伤,“偷偷去做了DNA鉴定。”
陈姨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汐洁刚好转身,苦笑着对上她的脸,“结果显示不是,挺可笑的对不对?他说我痴心妄想,我也觉得自己在白日做梦,明明是我任性动了胎气……”
陈姨手心都是汗,停顿过后,一时不知道怎么出言安慰。
思恩斯淼就是她的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傅景琛不让说,报告应该也动了手脚。
三个人都是她看着长大的,陈姨喉咙微动,说:“少爷这些年,除了公司就是他们俩,照顾的比任何人都细致。”
“有一年思恩发高烧,家庭医生回老家了,半夜三点,他冒着大雪陪她去医院,一坐就是一天,几乎都没合眼。”
水龙头的水哗哗在流,她听着陈姨在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陈姨见她没打断,又说了几件事,等聊完,已经十点半了。
沈汐洁微怔,后弯了弯唇角:“他是个好叔叔,也会是个好爸爸。”
只不过留不住那个孩子,是他们没有缘分。
炖出来的草药带着荔枝的甜香,并不像中药那般难喝。
陈姨端着瓷碗进去时,傅景琛合着眼,她轻轻把东西放下,又出去了,想着等凉一点再来叫醒他。
门关上的那刻,几乎同时,床上的人睁开眼。
傅景琛闻着熟悉的味道,拿起瓷碗出神。
片刻,入口的涩意打断了思绪,又有淡淡的回甘充斥口腔,他紧抿的薄唇微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