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大半夜的许大成是怎么跌进粪坑的。
可等许家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捞起来,这人已经呛了不知多少粪水进肚子里,别说那些沾屎带尿的手脚和头发,就连打嗝都是一股子难以忍受的大粪味儿。
臭到熏天。
爱子如命的许老太也在这时候生出了迟疑,确定许大成只是喝多了粪水肚子鼓,但是小命无碍之后马上往后退了几步,说:“老大家的,你伺候好你男人。”
“老二,你去找些干草往你大哥的嘴里塞一塞,逼着他把喝进肚子里的那些糟污玩意儿吐出来!”
许老二忍着嫌弃去了。
许大嫂木着脸忍着作呕折腾了一宿,这才赶在天亮的时候消停下来。
折腾了一宿,谁的精神都不大好。
许老二阴沉着脸拿上锄头去了地里。
许二嫂嫌弃地瞥了一眼许老大在的屋子,转眼就看到时锦牵着咚咚从草棚里走了出来。
她表情不善地笑了下,拖长了调子说:“哎呦,这一大早的,弟妹是要带着孩子去哪儿?”
说完不等时锦应声,马上就阴阳怪气地说:“这回带出去你可得自己把娃子拴在裤腰带上看紧了,别再弄丢了回来又鬼哭死喊地叫。”
时锦意味不明地瞥她一眼,故作关心地说:“二嫂你没事儿吧?”
许二嫂不满瞪眼:“你啥意思?”
“我能有什么啥事儿?”
时锦面露惊疑,啧了一声幽幽地说:“掉粪坑里泡了一宿,这你都没事儿?
”
“谁说我掉……”
“要不是在粪坑里泡了一宿,怎么一张嘴说话就滂臭?”
时锦难掩嫌弃地捂住了鼻子,像是不解地上下打量一圈,自顾自地说:“只是这灌多的粪水也该是进了肚子,我瞧着你这样怎么像是一股脑全灌进了脑子?”
“有这闲工夫张嘴对着别人喷粪,不如赶紧去多灌两壶水,也省得一会儿出去熏坏了旁人。”
许二嫂头次在时锦的身上感受到什么叫做被呛得哑口无言,面色青紫涨红,死死地瞪着时锦愣是没能说得出完整的话。
时锦懒得理会她,弯腰把歪着小脑袋看热闹的咚咚抱起来,头也不回就走。
走出大门没几步,就撞见了挑水回来的许大嫂。
许大嫂状似不满地看了时锦一眼,嘟囔着说:“既然是病好了一会儿就去后山割猪草回来喂猪,不干活儿四处惹是生非的,你还嫌这家里事儿不够多吗?”
她说着也不等时锦反应过来,咣当一声把水桶放地上,奔着进院找了个草篓子和镰刀,一股脑塞到时锦手里,放大了声调说:“赶紧去!”
“不把这篓子割满了装回来喂猪,今天你也别想吃饭!”
许大嫂话音刚落,起迟了的许老太就耷拉着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探了个脑袋出来,阴沉沉地看着时锦。
“一天到晚不知道着家,一大早的干啥去?!”
许大嫂抿抿唇担起水桶,带着烦躁说:“还能干啥去?”
“去割猪草啊!”
“院子里那个只晓得磨洋工,拌点儿鸡菜恨不得从早上磨到天黑,我一会儿还要去地里,她不去割猪草谁去?”
“难不成等着院子里那个去?”
“哎大嫂你说谁呢?”
被连带着骂了一句的许二嫂不满地蹦了出来,挂着脸说:“我怎么就是在磨洋工了?我一大早就……”
“好了!都别叭叭了!”
许老太不耐烦地打断这两人的争执,再看向时锦还没来得及说话,时锦拎上草篓子拔腿就走。
许老太吊了一嗓子没叫住人,只能是憋着火回去数落院子里的两位。
时锦走出去一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许大嫂洒落在地上的水渍,目光变得有些玩味。
这人有点儿意思。
手里多了个东西,就不好再抱孩子了。
时锦估量了一下草篓子的大小,干脆把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咚咚竖着放了进去。
还别说,背起来正好。
咚咚站在草篓子里,小手谨慎地扒拉着时锦的肩膀,凑在她的耳边说:“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真去割猪草?”
时锦不露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不着急,我先带你去山里找点儿好东西。”
昨日她留了个心眼,不出五日王家的人肯定会上门来寻她。
届时有了王家父子做梯子,往后的日子就不会太过艰难。
只是在王家的梯子递到脚边之前,还是得她自己想法子。
她需要药材拿去变卖换成银子,有了银子才能
带着孩子过日子。
可如果不装模作样去山里走两趟,凭空从空间里拿出东西换了银子说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
她现在最遭不住的就是麻烦。
说是去山里找药材,可在进山之前时锦先去了一趟小河边。
咚咚蹲在边上看她往水里洒草叶子,好奇地说:“娘,这是什么?”
“这是菹草,鱼虾喜食,洒在水面的话,不一会儿就能把水里的鱼都引过来。”
时锦在水面上洒了一些,小心地把草篓子用石块压在清澈的水底,又往篓子里放了一些剩下的菹草,这才神秘兮兮地对着咚咚说:“你仔细看着,一会儿篓子里就会有鱼了。”
咚咚头一次见这么新奇的摸鱼方式,抱着膝盖盯着不肯眨眼。
等真的看到鱼吧嗒着圆嘴进了篓子,更是惊喜得两眼放光。
守在一旁的时锦眼疾手快地把篓子提出水面,探头往篓子里看了一眼,如释重负地咧嘴笑了。
“去捡柴火,娘给你做烤鱼!”
咚咚欢天喜地的拍着手去了。
时锦把篓子里的鱼倒在地上,抓起石块把鱼砸晕的同时,手自腰后抹了一下,眨眼间手里就多了一株长相奇特似虫又似花的东西。
咚咚抱着一小捧干柴走过来,盯着那丑兮兮的东西皱眉。
“这也是鱼吗?”
“怎么丑得让人睁不开眼?”
时锦被他这个说法逗笑了,利落地把那个丑东西塞进剖开的鱼肚子里,说:“这是蝉花。”
“蝉花?”
“对,你体弱不受补,每隔几日吃一个这个对你身子好。”
时锦昨晚趁孩子睡着的时候给他把过脉。
这小东西看似无碍实则多年积亏体弱,要想将补起来需循序渐进,否则长此以往,这娃娃的身子肯定会被拖垮。
蝉花便是目前最适合他的东西。
咚咚悻悻撇嘴显然是不太想吃,可等裹了药草的鱼烤熟后,又忍不住哧溜吸口水。
时锦帮他把鱼刺挑了,一起把捞起来的三条巴掌大的小鱼吃了个干净,牵着他进山的时候低声说:“记住咱们进山是来干什么了的吗?”
咚咚回味着烤鱼的滋味用力点头。
“记住了!”
“咱们是来找药草的!”
时锦满意点头。
“很好,等找到药草卖了银子,娘就带你买新衣裳!”
当然,更重要的是先把这孩子脚上破了好多个洞的鞋换了!
咚咚美滋滋地跟着时锦进山,可到底是年纪小。
再加上喝下去的灵泉水和药草在起效用,折腾不到一会儿就累得趴在时锦的怀里呼呼大睡。
时锦找了个软乎的草地,在四周洒上一些驱蛇虫鼠蚁的药草,就着凉快的树荫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午觉。
等再带着咚咚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已然是黄昏落暮之时。
她牵着娃,背着装满猪草的篓子进门,想着明日一早便去县城里把怀里的山参卖了,可谁知道刚进门迎面就砸来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
“贱人!”
“你居然敢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