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的哭诉委屈半空中化作利刃,一下接着一下地往时锦心口猛扎。
时锦脑袋大了一圈实在无法,只能勉强扒拉着小娃娃后退半步,蹲下身与他平视柔声说:“有我在,谁都不能卖了你。”
“别伤心了,乖。”
小团子嗷呜一声再度扑进时锦怀里哭到不能自己,委委屈屈地挂在时锦的身上不愿下来,抽噎得小肩膀一抖一抖的,伤心得不行。
时锦无奈只能把人抱起,略带尴尬地对着门前的老婆婆笑了笑。
“孩子小不懂事儿,给你添麻烦了。”
老婆婆是王财主安排来照看孩子的,闻言不以为意地嗐了一声,摆手说:“不碍事儿。”
“要不说孩子还是跟娘亲呢?”
“这小家伙来了不哭不闹的,也不说话,拿了东西端到跟前也不肯开口吃。”
“我跟他眼对着眼熬了这一整日,都没听到他出半点声响,要不是你来了,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一个五岁的娃娃,乍一下到了一个不熟的地方
,第一反应肯定都是大吵大闹。
可谁也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娃娃,竟能生生忍了一日,哪怕是肚子饿到咕噜乱叫也不肯开口吃东西,只是这么杵着不动。
王财主亲自来看过,私心里觉得这孩子或多或少可能有点儿什么毛病,生怕这孩子的痴傻之气让小公子的病再重几分,这才摁住了没心急让人取血。
小家伙也为此才少遭了一番罪。
时锦难掩后怕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后脑勺,侧首不是很熟练地在他满是泪痕的小脸上蹭了蹭,轻声说:“好了,不怕了。”
“我带你回家。”
时锦抱着孩子出了王家的大门,刚走出去没多远,眼前就是来势汹汹的一黑。
她脚下一晃慌忙扶住路边的树干站稳,闭上眼慢慢调整呼吸,为避免怕一时失手把孩子摔了,索性顺着树干缓缓地蹲了下去。
原本窝在她怀里的小娃娃惊魂未定地眨巴着挂了泪的眼睛,圈住她的脖子疑惑地嘟囔:“娘亲?”
时锦尽力挤出一抹笑
,再三调整呼吸却仍觉得不对劲儿,索性不动声色地把右手搭在了左手手腕上。
自己给自己把个脉。
片刻后,时锦秀气的眉梢狠狠往上一挑,心跳如鼓狂响不止。
她原以为原主枯瘦气短全因体弱,兵荒马乱了这么一大圈也没顾得上细想。
可谁知道,这货体内竟然有未能拔根去除的剧毒?!
原主体内残余的毒可不是什么见鬼的耗子药,也绝对不是几株荠苨便可有效的,想连根拔除绝非易事。
只是……
生在乡下长在乡下的原主是怎么被下毒的?
还有眼前的这个娃娃,到底是怎么来的?
时锦翻遍原主的记忆都没找到这蹊跷的毒和娃娃的出处。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孩子爹绝对不姓许。
她心情复杂地揽着泪汪汪的娃娃往怀里带,连呼带喘地调整呼吸,凑在小娃娃的耳边郁闷地说:“崽啊,你知道你爹爹是谁不?”
时锦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这么丁点儿大的小娃娃能说什么
。
可谁知咚咚听完一本正经地挺起了小胸脯,认真地说:“我知道啊!娘亲跟我说过很多遍的!”
时锦眼里乍亮:“怎么跟你说的?”
咚咚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诵:“穿金戴玉跟了一大堆仆人和侍卫的,而且必须是最好看的那个,就是我爹啦!”
“没错,娘亲就是这么说的!”
“娘亲还说,等我爹找上门来了,那些对我们不好的人都会被收拾的,被狠狠的收拾,所以我们什么都不必怕!有爹爹会帮忙做主的!”
时锦喉间一哽顿陷无言以对。
她怀疑原主是魔怔了,这才会拿出选秀的标准来描述那仿佛存在于幻想中的孩子爹。
这样的人的确是有,可那怎么可能会是孩子亲爹?
她缓过劲儿来撑着膝盖站起,弯腰把小娃娃重新抱在怀里,无奈地说:“这样的话往后不可以跟任何人说,记住了吗?”
许家八代贫农,前呼后拥是痴人说梦,更要命的是长相并不出众,说是普通都显得牵强。
原
主口无遮拦到这种程度,相当于是往许家死了的儿子脑袋上扣了一顶又一顶泛着绿光的草帽,也难怪许家老太太会忍无可忍下了杀手。
咚咚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小脑袋。
时锦满意地夸了声:“真棒。”
“走,娘带你回家。”
咚咚听到这小脸上浮现出一抹说不出的畏惧和紧张,揪着时锦的衣领小声说:“娘,你之前不是说,奶奶把我们赶出来了吗?我们还能回去吗?”
时锦捧着个不是许家血脉的娃娃,瞬时也哑了嗓。
明摆着不是人家的娃,再赖着让人家养,确实是不太合适。
可她们母子眼下无处可去,许老太害得原主魂归大地,回去找老太太要个说法也不算过分。
时锦三两下定了心神,安抚地摸了摸咚咚的脑袋,说:“放心,她现在怕咱们还来不及呢,她不敢撵。”
许家人但凡是敢撵人,她就敢去衙门报官!
她倒是要看看,这害命卖孩子都不眨眼的老太太,敢不敢跟着自己去衙门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