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常伟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就天然带着一股极强的压迫力。
即使他只穿着一件朴素的灰色中山装，个子也不算高，但那股上位者的气势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一看就是那种自信从容，不给别人面子的人。
许文斌如此，程常伟也是如此，真正的强者从不看别人脸色，有事说事，极度务实。
当然，陈阳也是如此。
来到客厅里，程常伟眼神一扫，首先就盯到了许文斌。
“你这臭小子，又跑来我家干什么？”
许文斌明显来过很多次了，直接厚着脸皮道：
“程老师，我来听你讲国际关系的后续课程的，你上次给我讲了一通，我回去怎么琢磨怎么觉得有道理，这不又来听您讲课了？”
他说起假话来神态自若，一时让人分不清真假。
程常伟瞪了他两眼，竟也是信了一半：
“真的是来找我喝茶聊天的？”
“真的。”许文斌点点头，伸手给程常伟倒了杯茶，自在的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程常伟又把眼神扫到陈阳这边。
“你是哪位？”
陈阳起身，上前直接双手握住程常伟的手。
“程老师，我是陈阳。”
“陈阳？”
“是的，您的学生。”
程常伟有些狐疑的看了陈阳一眼，想不起他是自己哪一届的学生。
但既然陈阳都这么喊了，他也不好查户口一眼的追问到
底，只得指了指沙发。
“坐吧。”
陈阳和许文斌都得到了承认，陪着程常伟坐下，皆是滴水不漏的寒暄了一番。
而在说话的途中，屋里还走出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两人均是约莫二十出头，看样子应该是一对兄妹，其中女孩怀里抱着本书，还戴着耳机。
“爸，我带佳佳出去了。”
“早点回来。”
程常伟叮嘱一句，瞬间暴露了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份，正是他的儿子程风和女儿程佳。
转过头来，程常伟继续和善的跟两位“学生”聊着些国内的经济形势。
而听着他口中说出来的话，陈阳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头想方设法都要来巴结程常伟了。
程常伟随口讲的东西，竟都全是绝对的内幕消息！
别人聊经济形势，那是在猜上面接下来会出什么样的决策。
而到了程常伟这里……他只是在聊自己关于未来的打算！
要坐上中海商会会长这个职位，没点真本事自然不行，程常伟同时是好几个国家级经济智库里的顾问，他的意见，分量极重！
光是听他侃大山般的说会儿话，陈阳就抓住了好几个不大不小的商机。
毫不夸张的说，外国的人抢着和巴菲特共进午餐，国内的人就要抢着和程常伟喝茶聊天！
但是陈阳毕竟不是来找程常伟聊天的，他一边听着，一边有意无意的插两句，引导着话题走
向。
这一引导，话题很自然的就聊到了江北省的问题上。
“现在江北省的位置空着，我正在考虑到底要从这几个人选谁上位。”程常伟皱眉沉吟道，“祁山同，李春风，胡梁海这几个人都是很不错的……”
说到这里，许文斌突然接了一句：
“胡梁海我接触过，这人挺不错的。”
结果他这么一说，程常伟当即冷笑一声：
“既然你说不错，那就不可能是他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打什么鬼心思。”
许文斌苦笑着：“程老师你误会学生了，学生可跟胡梁海没有半点瓜葛。”
旁边的陈阳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快速回忆着李春风给他的内部情报，突然明白了许文斌接话的意图。
他确实跟胡梁海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跟第一个的祁山同可就关系大了！
祁山同，就是许文斌养的狗。
现在他的目的，就是把这条恶犬放到江北省来，咬死陈阳。
而他刚刚却故意说胡梁海的好话，就是要故意透露出自己跟胡梁海关系很好的样子，进而引起程常伟的怀疑，最后直接否定掉这个人选！
至于为什么他不直接否定掉李春风，是因为李春风是三人中接任几率最小的，只能排到第三，相反能力最强的胡梁海才是第一，只要否定掉他，多半就是祁山同继位了。
而且他这一说胡梁海的好话，还间接撇清了自己和祁山
同的关系，此乃一手二鸟之举！
想通这其中手段后，陈阳不由得对许文斌心中高看了几眼。
眼下在程常伟心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选，陈阳当即抓住机会开口道：
“程老师，你刚刚说的李春风，可是江城那个李春风？”
“正是，你认识他？”
“之前在江城做生意的时候接触过，很不错的一个人，非常负责。”
到了陈阳这里，他就不能像许文斌那样说反话了，而是要正着说，趁机夸赞李春风。
果然，程常伟听了这话，眼神里有所思考，明显李春风加分了。
但即使是加分，这分还不够。
陈阳说到底只是程常伟第一次见面的“外人”，两人还不熟，他说的话根本没有分量。
可这程常伟不收礼，该怎么跟他拉近关系呢……
陈阳眼神微动，忽然看到了他手上沾的几滴墨水。
墨水……
刚刚程常伟夫人说过他在练字……
陈阳心中突然抓到了一个关键点，随即对着程常伟道：
“程老师，刚刚你说在练字，不知可否让学生欣赏一下您的大作？”
字画，就是陈阳抓住的痛点！
他从来都不信这程常伟就是铁板一块，是人总有爱好，总能讨好！
而果不其然，程常伟一听这话，笑呵呵的起身，当即就从里屋拿出刚刚挥毫泼墨的大作。
厚重的宣纸扑到茶几上，程常伟背着手呵呵笑道：
“来
，你们看看，怎么样。”
纸上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冰壸秋月。”
这是一个喻指人清正廉洁的成语，也是程常伟做人的准则。
陈阳细细的品鉴了一番，毫不吝啬的点评道：
“点如坠石，画如祥云，钩如金戈……老师的字，果然不凡，比我办公室里一千多万的名家真迹还要好！”
一顿乱夸之后，陈阳马上话锋一转。
“今日难得来拜访程老师，不如老师把这幅字卖给学生可好？”
他话讲完，后面一直默默站着的何雨晴顿时懂了。
买字！
花钱买程常伟的字，这钱不就送出去了吗？！
铁板一块的程常伟，竟然真的让心思缜密的陈阳找到了突破口！
而旁边的许文斌一听不对。
陈阳这小子话里有话啊！
当即他就抢着开口道：
“老师这字，我也喜欢！”
“我有个三百多亿的项目开售在即，这幅字我看很适合挂在项目的售楼部！”
“程老师，这字你必须得卖给我！”
他虽然没说具体的数目，但刚刚一个“三百亿”的项目，已经是暗暗把陈阳比了下去。
三百亿的项目里，抠出几个亿来买副金字招牌，不过分吧？
反正比陈阳那什么“一千万”的名家真迹要大气。
说完这话，许文斌嘴角的笑容更盛，眼神不经意的瞥向了陈阳那边。
谁都不要跟他比有钱，比不过，没意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