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灵浑浑噩噩地在天灵阁待了一个月,其间记忆中那套破云剑法也被风情看穿,完善之后比先前温和了不少。
这一日,她跟着风情去出了一个任务。
雇主要的是一个山寨大当家的命,按理说用不着风情出手,但这是嵇灵接的。
风情觉得好笑,即便是深陷黑暗,她也没有忘了自己嫉恶如仇的本质。
这山寨游离在朝廷管不到的地方,经常打家劫舍不说,还欺男霸女,而最令嵇灵难以接受的,是对方囚禁了幼童。
其中一名幼童是商人之女、家中独苗,女儿被劫走后商人妻痛不欲生,本就孱弱的身体竟是一病不起,其母更是一条白绫了断此生,可谓是家破人亡。那商人悲愤不已,倾家荡产联络上天一阁只为要罪魁祸首的命。
那日嵇灵在悬赏台翻名单,无意看到这一条,当场就毫不犹豫接了下来,风情担心她重伤初愈有危险,也跟了过来。
此时,两人正蹲在山脚下,思量嵇灵还想救人,因此身后也跟了不少人。
天一阁的杀手隐在黑暗中神情有些微妙,杀一个山寨头头是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偏是两人要彻底铲了这个山寨。
自从阁主夫人来了,他们天一阁都快往正义之师发展了,可他们是杀手啊,杀手!杀手为什么要在这里救人?可阁主是听不到他们的心声的,他眼里只有他的阁主夫人。
“动手吧。”
风情纸扇一展,身后的黑衣人顿时动了身,迅速往前隐了进去,血腥味已经开始弥漫。
“检验你这一个月的成果?”
风情正想将她抱起来,嵇灵却先一步动了身。
“我要亲手杀了他。”
嵇灵眸色一凝,也踏入了黑暗之中。风情宠溺地笑了笑,也跟了过去。
嵇灵找到山寨大当家时,他正在房间里,脚边是瑟瑟发抖的一双孩童。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嵇灵便上前一脚将他踹下了床。
“你是......”
山寨大当家话还没说完,便已经咽了气。
一双幼童被这血腥的画面震撼,看了看那具尸首,又看了看嵇灵,两人突然大哭了起来。
“没事了。”
嵇灵眼中闪过了一抹阴戾,捡起零落的衣袍给两个幼童穿了回去。
紧接着,她当着两个幼童的面,割下了山寨大当家的头颅。
“看见了吗?他已经死了。”
嵇灵拎着染血的头颅如此说,脸上的笑容莫名瘆人,这一刻两个幼童却不觉得可怕,其中的小女孩更是看着她出了神。
“谁伤害你,你就还回去。”
嵇灵突然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小女孩。
“好。”
小女孩先是有些错愕,半晌,坚定地点了头。
嵇灵笑了,也不知此举让多年后的北国多了一个专杀采花贼的女侠。
“你......”
风情看着她拎着头颅走出来,脸色却是不太好。
他一直看着她,自然也不会错过,自然也不会错过她和小女孩对话时一闪而过的憎恨。
这抹憎恨,来自于她本身,连嵇灵自己都没察觉。
嵇灵看着他有些疑惑,正想走过去,却被无情按住了肩膀。
“你看着我。”
风情眸色渐暗,看着她开始变得迷茫。
“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这句话似是勾起了嵇灵很久远的回忆,他明显感觉到她颤栗了一下,手中的头颅和长剑一并落了地。
接下来的话,让风情如坠冰窟。
半晌,嵇灵勾起了一个阴冷至极的笑容,似是在满意自己绝地反杀了。
“我没事,我亲手杀了他。”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在极具惶恐的情况下杀了人,也是那一次,她得了女帝的青睐。
“没事了。”
风情的声音中还带着颤栗,伸手将她揽了过来。
怪不得,怪不得她对这些人如此深恶痛绝,因为她经历过那样的绝望,自以为比很多人都幸运。
可他根本不敢想象,那么小一个她,在那样的情景下是如何一步步从惶恐到被迫冷静,再到精准算计成功的。
若不是他察觉了她那份情绪,也永远不会发现她厌恶之下的惶恐。
“你又难过什么?”
嵇灵不明白他,而也来不及深思,便转换了眸色,她身影一晃,若不是风情抱着,险些就要摔下去。
“你在这里,我去处理。”
风情摸了摸她的脸,捡起她的剑走了出去。
君意一怒,血溅山河。
天一阁的杀手不知他们阁主又发了什么疯,眨眼间便将大半个山寨的土匪斩在剑下,甚至还要跟他们抢人头,待他收剑时,整个山寨出了他们的人和那些幼童,再无半分生息。
“将他们送到最近的官府。”
风情将最后一个土匪踩死在脚下,迎上了嵇灵有些错愕的视线。
“以后,天一阁无条件斩杀禁童者。”
风情对众人说了一句,视线却紧紧看着嵇灵。
她突然笑了,随手将那颗头颅扔到一个黑衣人手里,朝风情走了过去。
“我好喜欢你。”
嵇灵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在他唇边落了一吻。
这一吻似是奖励,风情眉间的阴郁散开,成全了所有的笑意。
“我也是。”
见两人又开始卿卿我我,旁边的黑衣人眼间生痛,识相地和其它人将那些幼童带走,而方才那小女孩要离开时,突然朝嵇灵跑了过来。
“姐姐,你是好人,好人都要好报的,祖母跟我说,好人最终都会得偿所愿。”
似是只为了说一句话,那小女孩说完,还没等嵇灵反应过来,便迅速跑开了。
嵇灵愣了神,反应过来后笑了一声。
“好人?”
她不置可否,由着风情为她擦去了手上的鲜血。
“灵儿......”
马车上,风情两人染了血的衣袍换了下来,给她系衣领时,突然一顿。
“怎么了?”
嵇灵回眸看着他,脸色茫然。
“我方才......好像染了些东西。”
而他现在,并不想吃解药。
一个月了怕她出意外,他已经过分清心寡欲。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