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有些无神,喃喃自语了一句:“难道……朕的这一步棋真的错了吗?”
事到如今,由不得朱棣不怀疑自己这一步棋是不是走的太过唐突冒进了。
苏府,当曹旭听闻苏冰卿的娘子军随同姐夫张玉的羽林卫也生死不明的消息之后,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原本慵懒的气息荡然一空,取而代之的则是锋芒毕露的锐利。
“朱能是怎么指挥打仗的?羽林卫现在不应该与高士文遥遥呼应吗?为何羽林卫要孤军夺取定襄城?”
“朱能啊朱能,你脑子也拎不清了吗?怎么能这么急功冒进?”
而这时候,旁边负责传递消息的苏老爷子却是满脸的苦涩,一时间哀叹不已。
“哎,其实这也不能怪朱将军,原本羽林卫的大军就是负责阻断敌人逃亡的,拿下定襄城也是理所应当的计划……”
“其实按照常理来看的话,攻下定襄城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只是恐怕朱将军也以为蛮子的主力军驻扎在大漠之北,所以才让张将军率领羽林卫孤军攻城……”
“哎,谁能想得到,匈奴蛮子的小王子纳八哈罕居然就在定襄城内,而且还携带着上一任小王子培养起来的重甲军……”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老爷子满脸的无奈,无奈之后便是悲痛。
自己的儿子、儿媳都已经马革裹尸,现如今竟然连自己的孙女儿都遭遇了这种情况……
要知道,孙女儿苏冰卿已经是苏府最后一根独苗了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苏家就应该落得个绝种的下场吗?
苏老爷子不甘心啊,要是这些都是天注定的命运,苏老爷子只恨随着大军开拔的人不是自己,偏偏是那个风华正茂的宝贝孙女儿!
而即便是苏老爷子现在再怎么的情绪激动,现实中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许久之后,苏老爷子像是一下子耗尽了身体所有的精气神,扑通一声跌坐在了椅子上,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刻了一些,脸色更是苍白的没有半点儿血色。
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喃喃自语道:“一切都是命,命啊……”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这个老头子?你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们苏家?”
“难道是我们苏家有什么地方亏待了你吗?”
苏老爷子声音沙哑,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悲凉,让所有听到他言语的人动容不已。
不光是苏老爷子,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和曹旭嬉戏打闹,甚至有些不分主次尊卑的丫鬟灵儿,此刻也拽着曹旭的衣袖,一时间哭的泣不成声,仿佛此时此刻,曹旭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似得。
曹旭略一沉默,心中便多了一个想法。
“爷爷,您别着急,我去一趟河间王府”
不等苏老爷子开口说些什么,曹旭便已经快步走出屋子,一路小跑来到了马厩。
马厩里,一直被好生照顾的赛风驹看见曹旭出现在视线之中,立刻激动的打了一连串响鼻。
可当曹旭来到赛风驹身边的时候,它忽然没了任何动静。
赛风驹已经通灵,都不用曹旭说些什么,它自己就可以从主人的身上感受到那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赛风驹只是不能说话,如果它会说话,必然会询问:主人,为何你身上有如此浓郁的暴戾气息?
曹旭翻身上马,轻喝一声,赛风驹立刻撒腿狂奔,径直冲出苏府,直奔河间王府而去。
河间王府中,张玉和张辅父子二人都生死不明,王府中自然陷入了悲痛情绪之中。
曹旭翻身下马,然后径直走进府邸。
此时此刻的曹旭身上再也没了平日里的慵懒和无所谓,满面愁云之下,曹旭被王府管事带到了大堂里。
此刻,大堂之中有不少将军夫人,他们都是得了消息第一时间来到这里的,为的就是好生安慰张荣,免得让她寻了短见。
“姐姐。”
曹旭进入大堂,一眼就看见了张荣。
此时此刻的张荣全然没了作为河间王府夫人的光鲜亮丽,整个人都憔悴的一塌糊涂,眼眶都因为不断的哭泣而红肿不已。
从八百里加急的传令兵送回消息到现在,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里,张荣就像是变了个人似得,魂儿都快没了。
这时候听见曹旭的呼唤,张荣抬头看去,下一刻便哭喊着冲了出去。
“小曹!”
张荣扑到曹旭的怀里,整个身躯都颤抖到无法控制。
可即便是扑到了亲弟弟的怀里,张荣依旧没感觉到有任何的好受。
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上了战场,结果一个都没能回来,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噩耗了。
这个本本分分的女子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而此时,张荣更担心继丈夫和儿子之后,好不容易得以相见的弟弟也离自己而去,所以她用双手死死地抱着曹旭,说什么也不准他离开。
张荣真的很怕,内心无助又绝望,只能本能的抱住曹旭。
而曹旭低头看着哭成泪人的姐姐,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说实话,对于这个‘曹旭’的姐姐,他并没有什么亲情。
只不过,此刻看着怀中的妇人如此悲痛和绝望,曹旭眼神逐渐变得温柔起来。
他抬手轻轻拍打着张荣的后背,安慰说:“姐姐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曹旭知道,张荣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是充满了亏欠和矛盾的,她比任何人都想要让自己出人头地,却并不是为了什么怀远大将军后人的身份,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再因为苏府赘婿的身份遭人白眼和嘲笑。
但是张荣又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和在乎自己的感受,生怕自己什么地方受到委屈。
哪怕曹旭一直在苏府当一个被人瞧不起的赘婿,张荣都只是心疼,从未说过一句重话,更没有苛责过他什么。
张荣是真心实意的把曹旭当成亲弟弟对待,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拿出来给他,却从未想过要求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