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杰激动了：“妈，那你留的后路是什么？”
心里好奇不已，难道，妈还有什么了不得关系？神秘的身份？还是......家里有什么厉害的亲戚？
不对不对，爸这边的亲戚，赵家一族都在队里了，哪一个他不认识？
妈那边......也不对，也没啥了不得的亲戚啊？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数来数去，还是老四最出息。不但自己是农机站的技术员，谈的对象也是妇联的女干部。
“妈早就想好了，实在在城里留不下，妈就豁出这张老脸，去大队长家里去哭、去求、去说好话，一定让他给你在队里安排个事情。
总不能让你一个高中生天天去上工吧？哪怕当个记分员，做个出纳也好呀？这才是文化人干的事儿，你可是高中生呢，咋了不行了？”
赵景杰期待的眼神一僵，半晌才干笑一声：“......后路？就是这个？”
什么了不得关系？
神秘的身份？
什么厉害的亲戚？
通通都不是？
赵老太不知道赵景杰所想，还以为他体会到自己求人时的心酸，为自己难受呢。
便笑着道：“妈知道，咱家，你大哥已经是小队的记分员了，咱家也有一个大队干部了，所以你这事不好办。
没事，妈一个寡妇拉扯大你们几兄弟，不就是为了你们几个孩子？这点脸面不算什么。”
为什么赵老太说，哪怕的要去大队长家去哭、去求、去撒泼呢？
因为家里的老大赵景成已经是队里的记分员了。
队里的的干部是一个萝卜一个吭，岗位就这么多。那光是她家里就要出两个大队干部，队里的人不得有意见？不得眼红？
队里的人员任命必须得经过大队社员的同意，没有随意安插的道理。
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人家不得说，凭啥有啥好事都得是你家的？什么好事你们家都得插一脚？
僧多粥少，狼多肉少，就那么几个位置你们赵家就要占两个，这谁能愿意？凭什么呢？
就算赵景杰是高中生，有学历，有文化。可是，记分员之类的活又不是非得要高中生？
队里的年轻人，高中生虽然没有，但是小学生、初中生还是有的。
像是记分员、出纳这样的小队干部，也不是非得高中生才可以胜任的吧？
赵家一家占两个坑，怎么行？
除非，赵景成给弟弟让位，毕竟赵景杰是高中生，是人才。
可是，赵老太疼赵景杰，她也疼赵景成。
她是希望，两个儿子都能成为队里的干部。
如此，她才说，要去哭，要去求，要去撒泼。
所以，她才说两个孩子从学校回来的时机不对。
赵老太愤愤道：“要不怎么说老四那个小崽子就是个命硬的扫把星呢？我早就说了，他这辈子就专克亲人。
早先克死了你爸，后来进尽我，这回分家出去了，你看，把你和老三也克着了吧？
我原本打算的好好的，可万万没想到
，你们从学校回来的时候，那个扫把星他居然蹦哒到公社里去了！
这可怎么办？你们兄弟三个，老大是队里的记分员；那个扫把星是公社的干部；在把老二也安排进队里。
一家三个出息的，妈就是再豁出老脸去闹，队里也不会同意再给你安排事的。”
说来说去还是两个字：公平。
总不能，她生的三个儿子，不是安排到队里，就是在公社里。这谁人不眼红？这是要出事的！
更何况，队里也不会同意的。
赵景杰的心里就像是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这会儿落到地面失望至极。
干笑两声：“妈，既然大队干部做不成，那就算了，我觉得临时工、学徒工也是可以的嘛。”
妈还说她不是一般的没见过世面的农村老太太？
说来说去，还是在队里。
可是，他是想去城里的！城里！
赵景杰心里大吼。
赵老太愤愤的神情一僵：“......”
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唉，老二还是想往城里去的。说来说去，绕来绕去，她嘴皮子都干了，老二就是想让她去找老四。
赵老太的神情淡了。
果然，赵景杰深吸一口气，直勾勾地盯着赵老太的眼睛，不在绕弯子，而是轻声的带着诱惑、乞求和不可拒绝的语气说道。
“妈，老四最听你的话，你去跟他说说，让他帮帮我。
我们可是亲兄弟，咋就不能拉我一把了？
我知道，这会让他欠了人情，可是，以后我会
还他的啊！”
赵景杰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比划着：“妈，你去找老四，你去。
你说的话他肯定听，他就算分家出去了，怎么说也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咱家养大的他。
他以为分家出去了，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吗？就可以翅膀硬了？”
赵景杰神情扭曲，猛地一把抓住赵老太的胳膊，带着隐隐的疯狂恳求道：“妈，你去找他，你说的他绝对不敢不应。”
冷哼一声：“哼！难道他想不孝吗？他......”
赵景杰眼里含着深深的愤恨和深深的渴望，活像个赌徒。
赵老太静静的看着从前文质彬彬的儿子变成这样颓废又疯狂的模样，眼神哀伤又无奈。
又想到如今分崩离析、面目全非的家，心里狠狠一抽，看着儿子不说话，不是心里在想什么。
半晌，赵老太直接挥手打断了儿子喋喋不休和愤愤不平，沉声说道：“好，我知道了。”
随即，双手按住床沿从床沿跳下，大步往外走。
赵景杰一愣，眼睛一亮，赶忙大步跟上，激动又期盼的问道：“妈，你这是......”
声音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和小心翼翼。
毕竟，谁不知道，妈有多讨厌老四，有多忌讳他。
更何况，家里人最是清楚，妈对老四心里的那份复杂和绝不低头的态度。
自从老四出息之后，家里人心浮动，谁不想着贴上去蹭点好处？
按理说，那个时候只要妈发话，吩
咐一声，老四决不敢不应。
可是，妈从未低过头，也说过一句软话。
家里人不是没有怨言，但是妈从来都置之不理。长时间下来，大家也明白了，不管老四以后有多出息，妈都绝对不愿意沾染他的一分一毫。
以前妈看不上老四，以后老四出息了，有本事了，妈也绝对不会低头的。
妈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人，有时候觉得面子不值钱，随时都能扔掉，踩到地底下。但是，有时候又有着莫名的自尊和傲气。
赵老太大步往前走着，不言不语，面无表情。
临到了岔路口，赵景杰立马喜笑颜开的提醒道：“妈，老四这会儿在大队长家，不在家。”
他回家的时候都看好了时机的。
大队长家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嘛！
一来，妈开口了，老四要是不应，那他就是不孝。
二来，在大队长家里，老四要是不应，那他就会给大队长留下一个心硬、不念情面的印象。
甚至，他在大队长那就会是一个凄惨、示弱的印象。
这是双重保险！
这样，要是城里还是去不了，那他才好图谋队里啊。
赵老太的脚步猛然一顿，猛的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赵景杰。像是扫描一般，把赵景杰从头扫到脚，直把赵景杰看的神情尴尬、寒毛直竖。
这才转过头来，直接选择另一个岔路口，直奔大队长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