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清晨，一声猫叫响起，尚善小心走出，小半月不见的猫闪过，她最受不得冷，还是抓起披风跟上。
“小花，回来！”
小花不快不慢在墙边停了一会儿，见她即将追上，一个蹬腿飞上几米高墙，只留下几声猫叫。
这架势像故意引诱她前往，怕不是成精了。
刚才走得急，不过几十步已经气喘吁吁，她放慢脚步，好不容易来到后门，吃力拿起旁边的长棍，捡起放在墙缝的钥匙打开后门，出门后反手锁上，见小花站在不远处等着，她观察四周，小心跟上。
她不怕鬼，怕有歹念的人。
这个神仙庙距离南望山最近的村庄至少十里，除了偶尔前来祈福的乡民，基本上没有其他人。
更何况眼下已是寒冬，她害怕突然跳出个高大男人，她完全打不过。
小花是她搬过来不久跑进神仙庙的野猫，来往频繁，便默认收养，这猫平日多在睡觉，夜里出门闲逛，就在半个月前突然消失，今日出现，举止怪异。
到底是相依为命的感情，尚善跟了过来。
走了不到百米，一只土奶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旁边乖坐着一只梨花猫。
两只小可爱，快要把她的心融化了。
寒风吹来，寒气入体，尚善一阵头疼，定眼看去，小花乖乖望着尚善，似乎在说，救它。
“这里怎么会有狗，看它毛发干净透亮、身材壮硕，不像无主之物。”
尚善深深吸一口气，分析道。
“喵。”
小花舔了舔黄狗，抬手在空中挥舞，似乎在求她收留它。
罢了，天寒地冻，带回去养活，是去是留再说。
尚善小心上前，试探拍拍狗头，狗子微微睁眼，瞧着神志不清，意识不明。
“乖乖。”
抚了抚狗头，尚善小心检查，确定没有外伤，这才抱起，四处观望一番，确定没人才往家方向走。
将后门锁好，找个竹筐垫上干草和一件外套，将狗子放在里面，给它喂一些温水，见小花跑上去跟小奶狗一起睡，整理碳火，转身往厨房煮粥。
却不知这一转身，身体已经达到极限，径直倒地。
小花吓得飞跳过去，爪子拍了拍尚善的脸，没动静，耗尽最后的一丝妖力将人弄醒。
尚善睁眼，发现小花着急添她的手，叫声十分可怜。
“乖乖，你救了我一命。”
天寒地冻的，躺在地上，不出半小时，会冷死。
细想后怕，她摸了摸猫头，安慰道：“别怕。”
随即努力起来，心想奶狗看着不足两个月大，应该还没断奶。
难道是被人遗弃，又被小花看到，这才引她去救？
多思无益，她尽力救，生死看天命。
一个时辰后，尚善给已经睁眼的小奶狗倒上米粥，又往主卧神仙夫妻牌位上点上三炷香。
奶狗：“肥猫，她在干什么？”
小花没有因为这个称呼生气，奶声奶气：“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求神仙保佑你好起来。”
奶狗冷哼一声：“哼，神仙根本没控搭理你，浪费香火。还不如多给你吃些，抵消你那一丢丢妖力。”
小花……“兄长，她是为救你才晕倒的。她一个弱不禁风、病痛缠身、药石罔及的人还有一颗仁善之心多难得啊，你嘴真坏！”
“是谁把我变成狗的？还把我带进寺庙，你嫌我命不够短？”
“所以我才封印你所有的术法，现在你就是普通小狗啊，兄长，你要学会做一直讨人喜欢的狗，等我再修炼几千年，就能帮你恢复内丹。”
“好啊，等你修炼成仙，可要照顾我这个含辛茹苦照顾你长大的兄长。”
“小花一定会成为兄长的大树！现在我们要苟起来！为了将来称霸天下！”
奶狗……“肥猫这个名字不好听吗？小花这名儿一地青泥味儿！”
“可是兄长，小花这名更可爱，小花是母猫，也想要可爱讨喜的名字。”
“……你也知道自己是只母猫，还跟我一个窝。”
“可是小花还是个孩子啊，小花现在折算不过五岁。”
奶狗无话可说，他当初怎么抽风认下这个笨蛋小妹，现在还配合她伪装受伤跪舔人类。
想到自己悲惨的经历，奶狗语重心长道：“人类很危险，特别是貌美的女人，你要小心。”
“可是兄长，万物有灵，善恶有别，你以前遇到的那个坏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尚善貌美心慈，我暗中观察半年了呢！”
“啧。”
“兄长，我们现在寄人篱下，不要恶意揣测主人。”
“什么主人，还叫上了！”
……
一猫一狗共一个窝似乎在争吵，但怎么吵也不出窝不动手，旁边默默看戏的尚善虽然听不到两人对话，看得津津有味。
就算出不了这个神仙庙，也碍不了她过好日子。
有猫有狗有盼头，真好。
收拾碗筷，冬天不好出门也没什么农活，尚善开始干刺绣的活儿。
因为绣工不怎么样，她也不打算吃透这本领，想着年关将近，给山主夫妇一家送上受到神仙庙祝福的香囊，尽尽心意。
礼轻情意在。
游晔凝神扫一眼，保佑功名、姻缘、子嗣……自己护佑的领域竟然没有一处是供奉他的，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发现炽翎仙子历劫之地南望山有个供奉他的神庙，略微一算，知晓前因后果，眉头微皱，前往南望山。
来到大殿，供奉的神像端坐着，竟然带着一副面具，有点意思。
来到后院，隔着半开的窗户，看见两个成精的精怪躺在竹篓里，十分安逸，碳火烧得十分旺盛，窗边一盘着妇人发髻的少女靠在窗边枕着枕头借外光刺绣。
这刺绣的架子倒是别致，独立可移动，不用人专门拿着费力。
倒是这少女，手指苍白、吃劲儿无力，一看就有不足之症。
南望山的凡人送个将死之人给他做妻子？
这是什么道理。
“你看看尚善多美啊，这么好的姑娘，没个人照顾就算了，一生都荒废在此地了。”
“一群蠢货，仅半吊子道士一片之词就送人守寡，愚蠢！”
“这世道女子多艰难，我瞧她过得轻松自在，就缺一个孩子养老，凡人岁数不过百年，于我们而言不过瞬息……兄长，你说我变成小孩给她养怎么样？”
“别，你这只肥猫，外面几亩地可不够喂养。”
……
两只精怪叽叽喳喳吵架，凡人女子听不到妖语，似乎想到什么烦心事，女子自言自语：“南望山这一代山水宜人，植被茂密，常年雨水正常，按理来说不该有几年没下雨或是半年没下雨的怪异天气，怎么就突逢变故呢？这种现象又不常见，百年前一次三年，百年后一次半年，下一次罕见气象应该也是百年后……”
奶狗：“呵呵，就这半口气还想长命百岁，可笑。”
“兄长！”
说到这儿，尚善松一口气：“就算能活到八十岁也早埋到地里了，瞎操心什么。无儿无女的，八十岁勉强做饭吃，下地怕是很难，万一一个摔跤，没个人照顾……更何况我这身体，五十差不多了。今年十八岁，还有三十二年，山主叔叔今年四十岁，假如他活到七十岁，我得在这儿呆三十年，那时猫狗肯定已经老死，我将近五十岁，应该攒下不少钱，可以去游历一番，啊~还真是平凡安逸的一生啊，上辈子我是修了什么福。”
奶狗：“庸俗。”
肥猫：“她想离开，等我再养个十年，就能带她离开了。”
奶狗：“她不会离开。”
“为什么？”
“这里有她记挂的亲人，就像你为了救我散尽修为一样，她不会抛下亲人离开，就算有你保护，她也不会离开。”
“是吗？”
肥猫听着有道理。
猫狗闲话见，尚善已经断断续续休息七八回。
“她怎么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绣完。”
“上一个绣了三个月，这个应该还得绣个七八日吧，刚好赶得上过年。”
“蠢货，就不能干其他的？”
“兄长！”
“难道不是？这不是在消耗小命刺绣？”
“什么都不做才更蠢吧！”
“你我争论的功夫，你看她才绣了两针。”
“兄长坏！”
尚善长长吸一口气，缓缓呼气。
累了，收针休息。
……不是一般的弱。
游晔不再多看，转身化作飞星，附身神像之上。
【作者题外话】：尚善：我柔弱不能自理，是个风吹就倒的弱女子。
游晔神君：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