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那是什么？”蓝道行很是茫然。
“科学……”江浩想了想道，“科学是一种方法论。”
“方法论？”蓝道行还是不解。
江浩道:“你知道宇宙是无穷的，天地是无限的，学海无涯，而人生而有涯，所以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世界的一切奥妙的。”
这一回，蓝道行听懂了，点点头道:“便是神仙，也不能穷尽世间奥妙。”
江浩道:“科学就是在承认人类不掌握绝对真理的情况下，对于真理的追逐。准确的说，就是利用自然的规律，解析自然的规律，来帮助人类，获得好处，知道的更多。”
“具体一点的说，一壶水，烧开了后，壶盖会怎么样？”
蓝道行还是懵懵懂懂，不过烧开水的现象，他自然是知道的，于是道:“壶盖会被蒸汽顶起来，如果太紧，壶盖就会崩出去，如果不紧不松，壶盖就会一起一伏。”
江浩笑道:“水蒸气的升腾，是一种自然现象，升腾就会产生力量，这股力量，就会让壶盖一起一落。”
“假设把水壶做的更大一些，火烧的更旺，壶盖链接的更加合理，壶盖起落的力量，就会无比强大。”
“这壶盖起落的力量，加上铁锤，就可以锻造甲胄。”
“用轮毂转化，就可以驱动车轮，让车子动起来。”
“如果做的很精密，这水壶就可以带动车辆，让车辆行驶，也可以抽取水源，把水抽上来，也可以碾压稻米。这比人力强的多，畜生之力，也不能及。”
江浩说的，正是蒸汽机的原理。
蓝道行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虽然从未见过蒸汽机，但是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贫道明白了，不过这东西的用处，很大吗？”蓝道行问道。
江浩微微一笑道：“如果以铁为路，驱动蒸汽车，从金陵到京城，不过三天就可以抵达。”
蒸汽机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代表。
意义重大。
不仅可以代替畜力，大大的提高生产力。
更可以提升交通水平。
铁路和火车这个东西的出现，对于社会的发展，意义重大。
而火车诞生后，帝国的陆权也会得到史诗级加强。
就拿平叛来说，以往地方叛乱，调兵遣将需要一个月，大军才能抵达。
有了铁路，大军三天就能到，这对加强地方的控制，有着非凡的意义。
“三天？”蓝道行一惊，明白了这东西确实有大用，不过还是很惊讶，“用铁修路，而且从金陵修到京城，这也太奢侈了吧？就是穷尽整个大明的铁，也修不起这么一条路啊！”
江浩微微一笑道:“天下铁矿可是非常多的，大明铁矿的品质不高，不过海外有很好的铁矿，只要生产力能够发展，那么修通贯穿全国的铁路，也不是一件难事。”
蓝道行怔怔的看着江浩，这个皇帝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让他不由的愣神。
愣了那么片刻，蓝道行反应过来，问道:“生产力是怎么？”
江浩道:“用人力耕地和用牛耕地，孰强孰弱？”
蓝道行道:“自然是用牛耕地更强，牛耕地要比人快十倍不止。”
江浩道:“用铁镰刀割麦子与用石镰刀割麦子，孰强孰弱？”
蓝道行道:“铁自然胜过石头。”
江浩道:“牛胜过人，铁胜过石头，有了更好的牲畜或者工具，能比刀耕火种开垦更多的土地，打出更多的粮食，这种提升，就是生产力。”
“大唐开元盛世，人口不过6000万，如今我大明疆域远不如大唐，人口已经近两亿。”
“为何？这就是大唐的生产力不如大明发达，大明一亩地能打更多的粮食，因此领土小却人口更多。”
“科学，就是领会自然的法则，来提升生产力，使得国富民强，天下长治久安。”
蓝道行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科学，就是工匠机巧之事？”蓝道行恍然。
“有工匠机巧的成分，但不全是，工匠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科学既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江浩道，“工匠是术，科学是道，术不包含道，道却包含术。”
蓝道行彻底明悟:“这就是杨明祖师说的格物致知啊！”
江浩笑道:“确实是格物致知。”
蓝道行道:“陛下有圣主仁心，欲要提升生产力来造福天下百姓，兴格物致知的科学，贫道自然愿意相助陛下，不知贫道该如何出力？”
江浩道:“你的法术，可以用来帮朕造一些机械，很多工匠达不到的技艺，用法术就可以直接完成，是不是？”
“是可以做到，但用法术……”蓝道行有些抗拒。
法术是尊贵的。
用法术去做这事，让蓝道行觉得有些跌份。
江浩一眼就看穿了蓝道行的心思，说道:“你觉得修道之人去做工匠之事，有失身份？”
蓝道行道:“这……匠户确实不受尊重。”
大明的户籍制度非常原始，规定了各种职业世袭。
比如当兵有军户。
工匠有匠户。
一开始，这种方式有利于社会恢复发展。
但一百多年过去，军户依托的卫所制度已经彻底崩溃。
在胡宗宪执掌东南之前，五十个倭寇，就一路杀到了金陵城下，震动江南。
虽然最终这五十个倭寇被剿灭了，但是也反映出大明的卫所制度，实际上已经奔溃。
卫所制度是兵农合一，士兵享受朝廷分配的土地，日常耕种自给自足，需要的时候，化身为士兵，为朝廷作战。
算是府兵制的变种。
当初，朱元璋在设计出卫所制度的时候，非常骄傲的宣称:“朕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但是朱元璋活着的时候，卫所就出现了土地兼并，强势的军官与地方的士绅，逮住这些“丘八”欺负，霸占军户的土地，强迫军户成为农奴。
朱元璋死后，这种情况更加严重，军户要么逃亡，要么没有战斗力。
土木堡之变，就是卫所制度崩溃的直接前兆，但因为大明还有底蕴，有于少保等忠臣力挽狂澜，没有灭亡。
可如今一百多年过去，卫所制彻底崩溃，因此倭寇横行东南，俺答汗骚扰北方，竟然无人可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