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小纺织厂开业后不久，林清桦就要开学了，开学前她还制定了几个方案，一个是多弄些花样，她给过李寡妇一些想法，比如在边边缝一下树叶草云，花鸟虫鱼的，以及袜子长度，女孩子的款式分三个长度，齐脚踝，齐小腿，齐膝盖，无论是穿裙子还是裤子都是有可搭配的袜子。二是运大部分的成品去鹏城的批发市场，这边的市场是吃不下那么多袜子的，加上勤俭，袜子他们更喜欢耐脏的。而鹏城那边不一样，衣食住行很是舍得花钱的。林伟军之前去的时候有看过，那边的袜子颜色不过是黑灰，稍微亮眼一点的也是一些普通颜色的布头，是没那心思去想什么花样的，他们这个肯定能卖出去。
做好一切安排后，开学的日子如期而至，孩子们纷纷离开家去上学，村里面空了不少。不是农忙的日子中，有些人聚集一起打麻将，有些人打牌，有些人就聚集一起嗑瓜子聊天。大家基本都会聊到的话题，就是林家新开的小纺织厂。
“听说了吗，伟军兄弟俩弄的那个纺织厂居然是自己买的缝纫机诶。”嗑瓜子聊天一人起了头。
“对呀对呀，十几台呢，把荣军的客厅摆满了都，还把之前伟军住的大房间的隔板拆了。”有人起头后，自然有人跟上。
“那可不是吗，这得要多少钱啊，伟军去外面打工给的钱可真是多呀，还有荣军大半辈子积蓄也都放进去了，听说他家老大宏军也借了不少钱呢。”
“唉，人家三兄弟怎么个个都出息呢，这些个缝纫机还有那辆大卡车，不得要十几万呐。”另一个听到感叹道。
“听说也没那么贵，车是买的熟人二手的，但这些个花销合起来，十万出头也应该是有的。”另一个懂行的在一旁说到。
“俺的老天爷哩，十万多块钱啊，那是多少钱啊，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呐。”一听这个数，顿时惊呆了在座的人。
“那可不，可是人人都能干的？那伟军还天天出去跑出租，十里八乡的啥结婚办事都能看见他在，前阵子还有省领导下来视察，听说他还被叫去接领导呢，领导还夸他开车开得平稳呢。那之后找他的单位还有啥酒店接送的人就更多了。人家说跑出租一天也能赚个千把块啊。”
“我哩个天，不过那也要一家子够拼啊，一天天跟陀螺似的团团转，我就住他家附近，一大早就听到车开出去的声音，晚上我都快睡觉了才回来呢。”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聊，也感叹人家有本钱去做事，光一项去学车那好几千块他们就拿不出来，有那闲钱还不如留着盖房子。而一边，林伟军照常无事时开出租，林荣军则是在家帮忙收纳东西，清点袜子。有针线啥不够的时候就是他去跑腿进货。吴春兰则是跟着缝袜子，方湘兰读书时脑子还蛮灵光的，数学学得也蛮好，就直接是她来当记账的那位了。平常时闲也会去缝袜子。
林伟军在外面跑出租认识了不少人，抽空还认识两三家镇上的县城的卖衣服小店店主，签了协议，正式成为他们的袜子供应商。这个点子也是林清桦教的，那样就不用自己弄好在市场摆摊了。以短袜五分钱一双，中筒六分，齐膝一毛钱还有儿童袜男式袜子的价格也一一商量好了，因为店家是一个月进一次货，那报的价格就只管一个月，之后可能会涨。有些店家一听会涨，感觉不大合适。后面也多次协商后妥协，签一个管一年的，但每个月有固定的的进货量，卖不出去算店家的，卖不够再进货也不涨价。就这样，保证了林家每个月都固定会有一千块钱的最低收入。当然还有大部分运去鹏城的袜子，则是因为运费人力的问题贵了两倍，即使这样，林伟军他们还是找到有愿意收他们袜子的批发商。以后就只管运给他们就好。
林家因为这样的经营，实在抽不出空来忙农活，就直接把大部分田借给别人种，每年只要一袋100斤地里的东西。还留了两亩地，留来种稻谷，自家产的米还是很香的，这点林家人还是很坚定的，他们还没离开土地，觉得在外面买米也是城里人的做法。而两亩地他们也只打算种晚稻，也就是夏末秋初的那一季稻谷，农家人觉得那一季的稻谷特别香，而且收割时秋高气爽，天气晴朗方便晒稻谷，这样的稻谷充分吸收水分以及阳光，颗颗粒粒分明，一摸就能感受到此间不同。卖稻谷的时候也是晚稻比较受欢迎，而有些农家拿去卖的很多是早稻，晚稻留着自家吃。
人忙的时候还是很忙的，林荣军兄弟俩因为买了大货车，县城里大货车并不多，后面不知道谁传的消息，有些厂子水泥厂，砖厂也找上门，拜托林荣军帮忙运东西去别的地方，市里或者府城等。这些省内的基本能一天来回，去市里的话，就是林荣军自己开车运过去，去府城就是和林伟军，兄弟两人一起去。因为找的人多了，有时候通知不方便，新找上门的厂子为了显示诚意，特意帮拉了电话线，就放在林荣军家里，成为村里面第一家有电话的。大家都好稀奇，每天都过来看看，有些人需要打电话的时候也会付钱，那时候电话费也不便宜，五毛钱一分钟，接听其实也需要钱的，三毛钱一分钟，这都是要找来接电话的人要。
日子就这样繁忙而平静中过去的时候，每年的计生检查就过来了。村里面正准备生孩子或者已经怀了孩子的人纷纷跑去躲起来，拿着两块床单直接去山上住。人人自危，而去林家缝袜子的人也没平时那么多话了，家里不是有媳妇准备要孩子就是有女儿或者妯娌要孩子。之前也是闹过的，生完孩子后不久因为超生就要被抓去结扎，多数都是女人，女人好抓，而男人跑得快，也不常在家里，加上不敢动人，有些村因为抓男人去结扎甚至发生了械斗。但因为参与人数过多，仗着法不责众，全村人都无所畏惧，也只是不了了之。那时候计生委有一种共识，能抓女人就不抓男人。毕竟都是一个家庭，女人不能生，那就达到目的了。
而林荣军夫妇其实在两个女儿之后有生过一个儿子，吴春兰拼尽全力生下来的，还因为这样失去了生育能力。但孩子因为身体不好还是夭折了。而方湘兰则是第一批被结扎的人，因为生完林清桦还有林清文，林清辉生得早，计划生育出台后还属于拥有生育能力的人，所以夫妻俩都被结扎了。
林家受的影响不大，但有一两个来这边缝袜子的帮工其实已经怀了四五个月了，而家里又已经有大孩，就需要躲，来不了干活。方湘兰看着觉得可怜，还偷偷给了一人五块钱营养费。叫她们躲藏的时候小心点，爬山最危险了，最近还是清明时期，雨水最多的时候了。不小心摔倒了可是连大人都危险。
家家户户这个时候都叮嘱家里小的上学的时候，要是有陌生人进村问到自己家里有没有小孩，多大了，家在哪里的时候，都说只有自己，住在哪里哪里，随便说一个地方。那时候即使已经结扎了，但是在计划出台后超生的孩子是需要交罚款的，农家哪来的钱交罚款呢，只能否认家里的成员了。但有些还是能查得出来的，小孩子能有几分机灵能和大人斗智斗勇，罚款怎么样都会以各种形式交上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