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筝面色泛白,却掩着嘴止不住的笑,刺得抚远侯一阵眼疼。
没等抚远侯开口,楚御锦目光沉沉,在手中一下下砸着翡翠络子,吓得他顿时气也不敢出。
“不知抚远侯以为,以本王的身份来此,可算不长眼?”
楚御锦长衫墨绿,暗金纹绣团簇,虽不张扬耀眼,倒透着令人畏缩的阵仗。
只是他剑眉星目神态轩然,但脸色却隐隐透着白。
如今楚御锦问罪,分明就是听见了抚远侯刚才那番妄言。
说什么除了当今圣上,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四皇子面前称贵客。
“微臣方才不过胡言乱语,还请摄政王恕罪!”
抚远侯一头磕在地上,实诚的清脆响亮,身板也止不住的哆嗦。
若是旁人也便罢了,这可是令金陵城人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当今圣上亲弟,摄政王楚御锦!
好在抚远侯的态度还算诚恳,楚御锦转了眸光,瞥向一旁神情难堪的楚离。
“四殿下以为如何?”
方才楚离还被抚远侯那番马屁拍得神清气爽,如今楚御锦来此,分明是在他脸上甩了一耳光。
可偏偏楚御锦不敢言他,只能恭敬行礼。
“皇叔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
之上,侄儿自然不敢相较。”
楚离咬着牙认了怂,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服气。
他这个皇叔从前在政务上还算勤恳。
可自从前年体内毒发伤了根本,楚御锦便性情大变,府中整日哀嚎不断。
一月前,兵部尚书口不择言胡说了两句,竟被楚御锦当街斩断了右臂。
自那后,京中便无人再敢招惹楚御锦。
楚离可不想因几句口舌,惹上他这位混账皇叔。
楚御锦收起络子,侧眸看向榻上娇弱的少女。
黑沉沉的眸光明灭,似阴雨夜中闪烁的星。
洛筝心头一颤,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方才她只是算到今日会逢凶化吉,却不知道这位贵客,她曾见过?
“你来做什么?”楚御锦瞥向楚离,颇是轻慢。
楚离似是找到发泄处,指着榻上的洛筝便是一通臭骂。
“皇叔有所不知,父皇赐婚将洛筝许配于我,不成想她在外失了清白,肚子里还坏了不知哪个混账羔子的孽种,若非今日露出马脚,只怕我天家血脉都要被她玷污了!”
楚离越说越气,大手一扬,就要朝洛筝挥去。
只是还未打到洛筝,便被楚御锦凌空而来的一记掌刀,劈得手臂痛麻,
险些直接栽倒。
楚御锦收了掌,颇为嫌弃地拂了拂掌上的尘灰。
“真是不巧,令她怀上孽种的混账羔子正是本王,四皇子可要降罪于本王?”
楚御锦眸色淡淡,语气稀疏平常,可却让房中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楚离原地愣了半天,嘴唇半张微颤。
感情,给他戴了绿帽子的,竟是他这位混账皇叔!
抚远侯跪在地上也迟迟直不起腰,好在还未给洛筝灌下红花。
楚御锦体虚,好不容易得了子嗣,若是真死在他手里,只怕抚远侯府就要落得个灭门之灾。
方才还笑得花枝乱颤的洛筝,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杏眸圆瞪,抓着帕子半天说不出话。
她不过是蛊毒反噬体虚,何时有了楚御锦的骨肉!
“胡说八道!”
洛筝一拍床榻,猛地想了起来。
他是那晚重伤的男人!
分明是她救了楚御锦一命,他却还来毁自己清白,无耻至极!
洛筝这一吼,吓得抚远侯三魂没了七魄,捏着嗓子就开骂。
“大胆洛筝,竟敢对摄政王大呼小叫,还不下跪认错!”
事关满门老小的性命,洛筝怎敢如此大胆!
平日里,旁人语气稍有不对,楚御
锦都要将他折磨几日才算痛快。
可方才洛筝那般无礼,楚御锦偏不以为然,眼角眉梢反倒藏着宠溺的笑。
“无妨,本王就喜欢筝儿这性子。”
楚御锦满眼温柔宠溺,那还似平日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洛筝捏了帕子,脸色由青转白的难看。
若是这么个逢凶化吉的法子,她可不认。
那夜她被贼人掳走卖去青楼,洛筝拼了力气东闯西撞进了一间柴房。
在里面,她救了一个受伤躲避的男人,两人缩在柴房整晚。
洛筝哪里能算到,她随手救起的男人竟是当今摄政王。
更不曾想,这位摄政王竟然恩将仇报,随意便毁她清白!
“王爷莫不是认错了人,臣女从未见过王爷。”洛筝几近咬牙切齿道。
楚御锦勾唇一笑,瞳光深邃明灭闪动,从袖间挑出半件绣着海棠的肚兜。
“筝儿的记性倒是不大好,本王换了件衣裳便不认得了,可你自己这件,总不会忘吧?”
楚御锦挑着那条肚兜,险些气得洛筝当场暴毙。
她死死攥着帕子,一双眼冒火似瞪着楚御锦。
恩将仇报,无耻之极!
那晚她见楚御锦的伤口流血不止,自己身上衣
服又已破烂,洛筝这才扯下一块肚兜为他包扎,不成想这登徒子竟当众拿出来!
见洛筝那一脸苍白无力,楚御锦又回头瞧着门牙漏风的抚远侯。
“本王遇刺,是筝儿奋身救下,今日本王自会进宫请太后降旨赐婚,在此之前,本王的孩儿若有任何闪失,便请侯爷提头来见。”
楚御锦眼中光彩瞬时一冷,吓得抚远侯一个哆嗦,急忙应下。
“微臣遵旨,摄政王宽心,筝儿与她腹中孩子必不会有任何闪失。”
抚远侯那还顾得上想其他?
本以为侯府要闹出一个大笑话,可如今有人认下了洛筝腹中孩子,好歹算是保住了侯府颜面。
至于四皇子嘛……他总不能不顾摄政王的面子吧。
“本王有事要与筝儿商议,你们暂且退下。”
抚远侯没有异议,爬起身来跑得飞快。
楚离却是一脸阴郁,在楚御锦和洛筝两人之间看了又看,愤愤不平的拂袖而去。
待到房中人散,洛筝再也忍不住气,随手抓了一个枕头朝楚御锦丢去。
楚御锦倒也不气,轻易避了过去,只满眼带笑看向她。
“早知你这般恩将仇报毁我清白,当日我莫不如看着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