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依山而建,往东几十米就是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蜿蜒着流向远方。
有山有水,自然树木众多,奈何这些树木堪比前世的铁木,对斧刃的损耗十分严重,砍伐效率还极低。
林行目光扫过河里自己的倒影。
枯草般的头发,平平无奇的长相,说不上尖嘴猴腮,奇形怪状,反正就是没什么特点,属于丢进人堆里,一个不留神就找不见那种。
叔侄俩沿着小河走了一阵,就钻入了密林之中,二叔在前面开道,短矛扫荡着荆棘和枯草,驱赶虫蛇,林行则警惕着后方。
山路难行,越往里越是如此。
渐渐地林木已遮天蔽日,昏黑的密林中淅淅索索,隐约传来什么东西爬行的声音,叔侄俩脚步不停。
野兽们活动的范围会刻意避开人群,想要获取猎物,非得到那人迹罕至之处,他们布置的陷阱在更深处。
不过林行心中有个疑问。
二叔的耳朵这么灵敏吗?
从他们村子到此处,就有几里地远,二叔竟然能听到从更深处传来的野猪嚎叫声?
林行心中更加慎重。
这时二叔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在某个方位站定:“这处陷阱套住了一只兔子,不过被什么东西叼走了。”
“下一处吧。”
林行也摇了摇头,此处他们设置的陷阱,能套住猎物的腿部,对付一些小型动物很是好用,此时绳套上只余下血淋淋的半只兔腿。
重新布置好这个陷阱,叔侄二人往更深处去了。
微风刮起,树枝乱舞。
一下鲜活起来的密林让人眼花缭乱,耳边更是被‘沙沙’声充斥,难以分辨出其他动静。
嘶!
“小心!”林行猛然伸手推了一把二叔,紧接着只见一只花斑蟒掠过他的眼前,尖牙闪烁着寒芒。
噗!
林行一刀横在花斑蟒嘴里,巨力传来,蛇血喷溅,他果断收刀后撤。
花斑蟒落入枯叶堆中,吃痛的卷曲着,被反应过来的二叔用短矛压着莽头,一斧子劈在七寸上。
“娘的!”
二叔紧紧盯着消停下来的花斑蟒,额头冷汗直冒:“这么粗的花斑蟒,要是咬上一口还得了!这畜生选的时机真是好!”
林行也心惊胆战。
这花斑蟒有他小腿那么粗,要是给二叔咬实着了,后果不堪设想。
二叔是老练的猎人。
他知晓终日打鹰,总会有被鹰啄了眼的一天,左右事情已经过去,他没有太当回事。
收起莽尸,分辨一番方位,待风停了,二叔带着林行继续前往更深处。
叔侄俩约莫又走了半里路。
嗷!
经历了花斑蟒之事,二人耳朵都竖起来了,此时这声堪称石破天惊的尖嚎,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野猪!
林行身形陡然紧绷。
“是我们陷阱的方位,听声音有伤在身,不过怎么会叫的这么响?”二叔神情大变。
此时他的榆木脑袋也开了窍,此处离村里这么远,若是寻常野猪中了陷阱,昨晚他断然听不到那声嚎叫!
难不成是妖怪?
他想起了村里老人讲过的一些志怪传说,心生怯意。
叔侄俩对视一眼。
“要不……去看看?”
林行看出了二叔的退缩之意,但他有些好奇,虽恐惧着,心中却也如猫抓般难受。
二叔也觉得甚是可惜,他咬了咬牙:“走!”
两人加快脚步,复行百余米,来到二人设置的陷阱前,只见那深坑木刺上,一只巨型野猪奄奄一息。
这头野猪通体灰黑,鬓毛根根倒竖,獠牙有半尺长,体型极大,足有丈余,趴在地上都有半人高,眼中泛着红光。
细细看去,坑洞中的木刺尽数没入野猪腹部,有的被巨力压断,从野猪体侧刺出,顺势看去可见惨白的骨茬,可谓是凄惨至极。
血流的到处都是,腥燥的气息迎面撞来。
“好家伙,快成精了吧!”
二叔眼见野猪如此惨状,怯意顿时一扫而空,眼冒精光:“这头黑爷要是弄回村里,够咱全村吃到明年。”
手持短矛,二叔小心翼翼下了坑洞,他深吸一口气,看准野猪那圆滚滚的眼珠。
“小心一点儿!”
林行不忘提醒:“这头黑爷体型如此之巨,恐怕不会乖乖就戮!”
“知道了!你小子废话真多。”
二叔不以为意:“咋地,一头黑爷,还能翻了天不成?你且站在一边,看二叔怎么结果了它!”
野猪似是知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奋力挣扎起来,木刺却扎得更深,肆意剥夺着它的生机。
林行目光一顿。
他这才看清,这头野猪两条格外粗状的前腿上,有着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像是利器劈砍所致。
噗呲!
二叔看准时机,短矛直入野猪眼眶,狠狠地一搅,野猪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终于得了解脱。
见事情顺利,叔侄二人都松了口气。
二叔心里其实也很紧张,那野猪通红的眼睛,他从来没在其他野兽身上见过,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林行也下了坑洞,近距离瞧了几眼巨型野猪长得什么样子,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就是只大号的野猪而已。
“我去通知村里来人。”
林行开口对二叔说,说完就爬出坑洞,循着来时的路,朝着山村的方位而去。
别说这么大的野猪,就算是普通体型的野猪,或是其他体型庞大的猎物,待他们确认之后,也要通知村里其他人,快些把猎物转移出到村子里。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林行带着村子里闲着的十来个汉子,挎着麻绳,扛着几根小腿粗的木杆子,回到了坑洞陷阱旁。
“嘿,嘿!”
众人七手八脚的用麻绳套住野猪尸体,系在木杆子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才把野猪尸体弄出坑洞,晃晃悠悠的抬着往村子行去。
木杆子压在众人肩头,即便挑着千斤的野猪尸体,依旧结实如初。
林行作为最年幼的那个,回程倒是十分轻松,跟着众人走走停停,时不时帮衬一把。
野猪仅剩的独眼死不瞑目,猪嘴咧开,好似无声的笑着,在昏暗密林中,让人不由得脊背发凉。
啪嗒!
涎水混着血水,从猪嘴里滴滴答答流个不停,一枚扁平状的东西,从野猪腹部的伤口掉下,落在枯叶堆里。
“这是什么?”
林行捡起根木棍戳了戳,用枯叶蹭干血水,才拿在手中,皱着眉细看起来。
一块灰扑扑的石头,摸起来有些粗糙,上边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这时村里人已经走得有些远了,林行把石头塞在怀里,快走几步追了上去,众人就这样一路回到村子。
“嘿!好壮硕的黑爷!”
“黑爷能长这么大?”
“铁根十四了吧?真不错!有个好二叔,脑子也灵光!”
“铁根你看我家二丫怎么样?你把这个后腿分老叔一半,二丫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众人围着野猪的尸体,如在集市上挑选布匹一般,摸来摸去,俱是激动不已。
这么一头野猪,近千斤的肉,让经常食不果腹的村民们如何不欣喜?
当然,他们分到肉以后,也会给予林行和他二叔相应的补偿。
人群中有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死死盯着野猪尸体,让林行扫过人群的视线一顿。
跑山的货郎?怎么是个生面孔?
汉子三四十岁的模样,穿着和村民们迥异的绸缎,长得人高马大,在人群中站定,犹如鹤立鸡群。
这时汉子的目光从野猪身上移开,看向林行和他二叔:“这头野猪,我要了!”
林行瞳孔微缩。
野猪?这人是哪里来的?绝不是他们这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