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
这两仪,也就是阴与阳,一阴一阳几乎可以涵盖世间所有的道理,因为阴阳不仅仅只是阴气与阳气,也代表正与反、虚与实、善与恶、天与地……
世间种种,皆在其中。
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
“至阳之物, 并非只有天生地养的灵药,人之至诚之心为阳,人之至热之血为阳,不必拘泥于外物,只要有心,自然能寻到。”
顾庭兰不想看花念柔这么丧失对生的希望,她要是真死了,顾庭轩大概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这是原因之一,再有,便是顾庭兰对花念柔的一点钦佩,能这么折磨自己的,一定是个意志坚强的人。
不过顾庭兰这话还是有所保留,就是某些男人也是至阳之物。
这是因为顾虑到两人都是黄花大闺女,说这话不太合适。
其实这倒是最简单的方法,若是能找一个纯阳修士双修,渐渐的也能拔去她体内的阴煞之毒。
一次不行,多来几次总可以,只要男人的身体能扛得住。
不过,这个建议她没有说出来,在顾庭兰看来,花念柔定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断然不可能为了偷生而做出这种选择。
她大概更愿意舍近求远,去寻一颗至诚之心,要一点至诚之血。
这至诚之心,当然不是要花念柔去找到这种心然后吃掉,而是去寻求一种愿力。
只要有足够多的人,发自内心地期望花念柔的身体好起来, 这种力量就会慢慢影响到花念柔的身体,这就相当于给她祈福了。
人心是拥有力量的,人间野神,仙界神佛,都渴望得到人心的这种力量,地府的鬼神也是如此。
至于至诚之血,这个就比较难寻,不过她师父肯定有。
心有大愿的人,便有至诚之血,像陆元化一生的夙愿,就是恢复中原故地。
凡俗说的一腔热血,就是花念柔需要的至诚之血,此血还得是心头血,对被取血的人多少有一点损伤。
但人数上就没那么高的要求了。
如果说至诚之心至少需要一万人,那至诚之血就只需要一百人的。
花念柔听顾庭兰说完至诚之血和至诚之心的概念,顿时觉得自己若是去找至阳灵药可能希望还大一些。
其实要收集至诚之血,难度还没那么大,花念柔辅助宋云创建青红帮, 青红帮里不说人人都有至诚之血, 也至少有七成。
只要有想法, 花念柔倒是能将众人联络到一处,然后取他们一部分心头血。但取血对被取血的人有不可知的影响,花念柔也不愿意为了她一个无用之人,去伤害那么多的有志之士。
至于至诚之心,要让那么多的人诚心为她祈祷,她又能给那些人什么呢?
付出和回报总应该是对等的,她帮不了别人什么,怎么敢祈求别人无私地帮助她?
“顾姑娘,多谢你了,但我这病,还是随缘吧!老天爷没让我今天就死,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花念柔对自己的生死表现得倒是非常淡然,顾庭兰见此,也只能长叹一声。
“也罢,我会帮你留心的,也请花姑娘自己爱惜身体,今天外面有个好太阳,不妨出去晒晒。”
“也好。”
花念柔倒是没拒绝这个提议。她搬了张胡椅坐到了院子里,冬天的阳光让人感觉格外温暖,她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不知不觉,竟生出了几分困意,她也没抗拒这种感觉,靠在椅背上便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只黑猫溜达了过来,也想寻一个晒太阳睡觉的好地方,这一下便相中了花念柔。
这黑猫自是乌云,她不喜欢听林毅和别人讨论国家该怎么治理,便自己溜达出来了。
这么好的太阳不睡一觉,真是太可惜了。
她灵巧地跳到了花念柔的身上,没有惊动她分毫,然后找了个舒适的地方盘了下来,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所以说,冬天不要在太阳底下睡觉,会长猫。
林毅和两个老人家一同为萧玥接下来的发展路线做出了长远的规划,四人在松韵书斋说了一上午,还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萧玥事业初创,她现在的能力只能算是占据了一座城的流匪,而林毅与陆元化都是按照皇帝的规格给她安排路线的。
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太多,一天要说完都有些困难。
但就短期目标而言,倒是迅速达成了共识。
当前最要紧的事情,自然是让长安稳定下来,只有长安稳定,才能萧玥才能收拢人心。
人心齐,才能应对接下来必然到达的战事。
众人一致觉得长安这地方挺好,缺点就是没有天险可守,所以除了安抚民生之外,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迅速出兵东进。
目前,萧玥在雍州之地,只是占据了最核心的长安城,她从西方秦州而来,沿途都是小心谨慎,并没有和北魏的势力有冲突,而且北魏在雍州境内的兵力主要是在拓跋宇的手里,拿下了长安,雍州就如同囊中之物了。
长安,以前也是咸阳,正是秦朝王都,大秦能依托雍州之地横扫六合,离不开函谷关。
但如今,函谷关随着河道淤积,天险不再险,于是,潼关就成了替代的选择。
众人商议决定,由萧玥带兵东进,直取潼关。
若是拿不下潼关,后续的战略目标自然也无法完成。
宋云将作为随行军师,一同东进,而长安之地,则由陆元化作为最高的行政长官,林毅则都统长安城的守卫力量,管控治安。
行政权和军事权分开了,这也有利于大后方的稳定。
林毅和陆元化彼此都合作过,也算是互相信任,而林毅作为萧玥的师父,军权交到林毅的手里,萧玥也更放心。
就这样,萧玥还没睡上一觉,马上就调拨大军开拔了。
这一次出征,萧玥的准备工作做得更加充分,之前都是孤注一掷,逮到一个地方可劲掠夺,抢到了就跑路。
而这一次,他们就成了有退路有后勤保障的部队,精兵还是那些人,但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商量好了各方事宜,林毅便去寻乌云了。
这一找,就找到了书斋的后院。
看到乌云躺在一个女孩子的胸口上,林毅也是无语。
这小猫咪,还真会挑地方睡觉。
关键是她睡得跟猪一样,林毅过来了,她也没醒来的意思。
传音秘术要动用神魂之力,林毅现在还没解封,呼喊又担心打扰了这位姑娘的睡眠,一时竟也只能望着乌云干瞪眼。
倒是花念柔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忽然就睁开了眼。
阳光暖洋洋,她睡醒之后却感觉身上没什么力气,胸口还被什么东西压着,不禁咳嗽了起来。
这一咳就成了连锁反应,吓得乌云一个原地起跳,踢在花念柔胸口,引得她闷哼一声。
“乌云!”
林毅真是被乌云气死了,这姑娘那么柔弱,要是被乌云一脚蹬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才好!
花念柔咳嗽着,忽然感觉喉咙中有什么东西涌上来了,赶忙拿出手帕捂住,一看,竟是暗红色的血。
林毅:“……”
这姑娘莫不是在碰瓷吧!
乌云虽然调皮了些,但不至于出手伤人。
“姑娘,你没事吧!”
花念柔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林毅,又让他看到了自己最无助的一面,连忙摆手道:“我没事,不怪这猫。”
话是这么说,但胸口那股子寒意挥之不去,她只能憋着,不让自己咳出声来,却因为忍耐的痛苦,让她的眉头紧蹙。
“乌云,看你干的好事!”
林毅对着乌云训斥道,虽然花念柔吐血不太可能是乌云踢的,但人家闷哼一声,肯定是很痛。
乌云顿时满脸委屈,她就是做了个噩梦被惊醒了,也没用多大力气啊!
谁知道这女孩子跟娇花一样,还有,林毅好凶!
她一定要到萧瑟面前告状,林毅为了别的女孩子凶她!
超凶的!
“姑娘你先坐下,我来给你看看。”
林毅训斥了乌云之后,便来照看勉力起身的花念柔了,乌云在一旁嫌弃地撇嘴,对别的女孩子就这么温柔,我会告状的!
面对温和的林毅,花念柔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碍事的,都是老毛病了。”
“那我也帮你看看,我也算是粗通医术,没准能帮你一点忙。”
林毅的医术都是刷出来的,很多死在他手里的妖魔鬼怪都会一些岐黄之术,精通方向还各不相同,林毅博采众长,虽然算不上厉害,但也比凡俗许多郎中强。
只是他平常也没什么施展的机会,今日倒是正好能露一手了。
花念柔本来还想再推辞,但看林毅都伸出了手,她也只好含羞低下了头,挽起一截衣袖,将手腕递给了林毅。
林毅很自然地握住脉门,入手便感觉到一阵冰寒之意。
这姑娘的手和血都是冷的么?
林毅心中讶异,又细细感应着花念柔的脉象。
她现在心跳很快,脉搏却很不稳定,时快时慢,约莫过了一分钟,林毅这次诊脉才算结束。
他一脸凝重地看着花念柔,没有说话。
“如何?”
花念柔已经有心理准备,无非是说她命不久矣。
说实话,林毅是头一回给人治病,多少有点不自信,表情凝重,是因为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根据脉象,花念柔是阴邪入体已深,但这阴邪之气,似乎和她融为了一体,但邪气和人体注定是不调和的,所以她的五脏六腑都非常虚弱,但并没有被破坏。
林毅尝试用真气探了探,也没有血脉淤堵的情况。
像一般人,体寒到这种程度的,肯定会有不同程度的血脉淤堵。
“你有腰疼腿疼的症状么?”
“没有。”
“那个准时吗?”
“什么?”
花念柔一时不太清楚林毅说的什么,林毅只好明说,道:“就是月事。”
花念柔的脸一下变得通红,娇羞的她显得更加可爱了。
女孩子哪里愿意跟喜欢的人说这种羞人的事情,可林毅一脸真诚的样子,让她又不想隐瞒他,只好羞答答地道:“准时。”
“这就不应该了。”
体寒体虚一般会让信期不准,而且期间疼痛难忍,这就是因为体寒让血气淤堵,堵住了自然就痛,毒排不出来,体就越虚。
花念柔的症状不符合常理,有可能是她的体质异于常人。
林毅心中顿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姜玲珑不是就在找至阳至寒之物么,她要找的,也未必是某件宝物,可能是某个人也不一定吧!
如果花念柔是某种极寒的体质,现在这种情况就很好理解了。
阴煞之气不是她身体本来就有的,而是外邪入侵,而这种外邪入侵本该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却没有造成,只能说明她的身体对阴煞之气的承受能力更强。
只有近似属性才能做到这一点,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极寒体质了。
要验证这点很简单,只需要拔除她体内的阴煞之气,再让她修炼至寒功法,如果她真是这种体质,一定会表现出特异之处来。
这样的话,他也能能想办法帮姜玲珑破除她体内的诅咒了。
当然,这事的成功率并不高。
“姑娘,若是我治好你的病,你愿不愿意帮我做一件事?”
花念柔闻言,一脸认真地看着林毅,道:“恩公即便不帮我治病,想要我做任何事情,我都愿意。”
“呃,我头发没了你还认得我?”
林毅听到恩公两个字就有点尴尬,他很不习惯别人这么称呼他,这才打了个哈哈。
花念柔也不禁抿嘴一笑,她觉得很在乎头发没了的林毅特别可爱。
“恩公的模样,我铭记于心,怎么会认不出来?
对了,不知恩公想让我做什么事?”
花念柔对这个反倒更加在意,她怕自己的时间不够向林毅报恩的。
“这个先不急,把你的病治好了再说。”
说罢,林毅从云袋中拿出了一个海碗,放到了花念柔的手里。
花念柔还不知道林毅想干嘛,便看到林毅熟练地在自己的中指上划拉了一下,伤口很深,血流如注,都落到了碗里。
“喝了这碗,包好。要是喝不下去,拿个馒头沾着吃也行。”
花念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