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草地上的白岑有些想家了。
现在是太阳历八月初六的晚上,今天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纪念日。
至少对于白岑而言,这辈子的熟人中并没有什么人在某一年的这天遇到过什么值得在每年这天都呼朋唤友欢聚一堂的喜事。
比如成亲,生子之类的。
然而今天从白帝城门出来短短不到三个小时的路程让白岑不由的明白了,不只有喜事可以值得人铭记,糟糕的事反而更让人印象深刻。
想起之前的事情,白岑也一时无言,视线不由的转向在树下默默蜷缩的三小只。
即使所谓的三小只里囊括了整个队伍里年龄最大的梅歇和埃伦娜。
但三人的心智年龄确实多多少少有些不够看了。
“不得不说,新人运气就是好啊。”
白岑的感叹让躺在他旁边的糯糯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没有感情波动的眼神让白岑不由的脊背一凉。
那种怪异的视线直到白岑感觉快受不了想要起身开溜时才默默的移开。
“确实。”
简单的回了两个字后,糯糯便不再言语。
作为已经成立了数年的资深冒险小队,普通的问题早已不会导致三人感觉到烦恼和麻烦,但蛮不讲理的妖邪事件就不一样了。
妖邪是这个世界的特色,不能不尝。
就如同某些游戏里的特殊机制怪一般,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头疼。
不论你是一级的农夫还是999级的勇者,都要认真对待。规矩就是规矩,违反了规矩就要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接受惩罚,相反,只要遵守规矩就能安然无恙。
自从你遇到妖邪那刻,如果你想安然无恙的走出去,那么你的一切准则都再不重要,因为只能听它的那套。
而这次六人小队碰上的更是妖邪中的异类。
白岑愿称其为愉悦怪。
惩罚是衣物受损和一定时间内无法擦拭掉的粘稠液体。
触发条件是攻击特殊对象。
而逃离条件倒是简单,距离特殊对线一定范围就行了。
即使逃不出去也会在你没有衣物的情况下自动停止惩罚力度。
致死率极低,但属于伤害性不强但侮辱性极高了。
说道这里就不得不提到新手的完美运气了。
满山遍野的史莱姆,而一个黏糊糊族群最多只可能有两个特殊对象。
一发入魂,这是什么低概率事件?
然而就这种低概率事件,还真就让这三个新人一棒子敲到了。
关键问题不在于触发妖邪,而在于维持光照术的埃伦娜因为惊慌导致六人的世界在那一个刻,瞬间看到了太阳神教信徒们梦寐以求的正午时明媚阳光。
六人一时间激动的不能自已。
而梅歇激动之下直接触发了自己双向互不通行的隔绝防御结界阵纹盘,导致并不虔诚的想要提前早退的圣子三人被迫坐在原地等待神迹的结束。
一系列谜之操作进而导致了原本在城内如同高贵且一尘不染的仌小队,在短时间内迅速转变成为了一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逃难难民。
20以下七步无敌的哈沙只是独自坐在旁边的空地上靠在插进地面的盾上搂着刀一言不发地擦着刀。
虽然他的一副已经破烂不堪,身上和塔盾上也满是黏液,但他还是在一丝不苟的用从兜里掏出来干净的布擦拭着那把干净的刀。
大而陆学院排名第二----圣阳学院中的重要专业牧法系多次寄信表示希望其成为名誉教授的天才少女正浑身沾满了淡蓝色透明液体,毫无斗志的瘫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
如同一只已经被调味料腌过,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鹌鹑一样。
弱小可怜又无助。
白帝城内万众敬仰的圣子大人现在如同死狗一般躺在鹌鹑的旁边,干净整洁的衣物和沾满了泥土和黏液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圣子大人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是在思考队伍未来的方针。
话说把人绑起来走一遍流程大概也能算作历练的吧?
身为在外混迹了两年的青年高端战力小队都已经各个衣衫褴褛,累的不成人样了,更别提作为新人的三人了。
情况最好的反而是实力最弱的皎叶,在众人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哈沙就拿刀挂着皎叶的衣领掷了出去,白岑和糯糯顺手套上了个万用法术盾和治愈术。
但由于其身上的衣物甚至发带都没有出现一丝问题,导致黏液量剧增,双腿已经密密麻麻的裹在果冻状的凝胶里了。
而剩下两个自然没有那么好运了,不仅身上大部分都是黏液,而且不小心溅到了脸上,现在一个不能说话,一个不能睁眼。
不过。
白岑眯着眼看着三小只完好无损的衣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又在起什么坏心眼哩?”
身旁的糯糯看着眯眼微笑的白岑忍不住的发问
“不,单纯是沙子迷了眼。”
“信你才有鬼哩”
躺在白岑旁边的糯糯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别玩太过火哩,他们这种娇生惯养的家花说不得遇见些大雨就折了。”
说完,站起身来就开始指着不远处靠着大树休息的三人发动了言语攻击。
“喂,你,你们三个!如果在隔壁归元帝国的军队里,你们这样的行为都够你们的长官直接在战场上把你们绑起来排成一列,然后被挨个点名枪毙了,知道吗?”
糯糯虽然在斥责,但披着一件烂的跟拖把上的破布一样还沾满了不明粘稠液体的灰白色外套让人感觉更像是一个流浪的乞丐在愤怒的指责着世道的不公。
挺有趣的。
糯糯作为一个暴力崇敬者,一个坚信暴力可以使绝大部分问题迎刃而解的善良牧师。
她居然没有在缓过神来的那一刻直接抄起神杖冲向三小只,白岑认为这已经是糯糯对新手抱有极大的容忍和耐心了。
更难得还能看见糯糯这么大废口舌,白岑只是瞥了一眼,便没有再理会。
没有指责也没有拱火。
哈沙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开火的糯糯,又看了一眼已经坐起来看风景的白岑,又低下头安安静静的擦起刀来。
“糯糯姐姐,对,对不起......”
年龄最小的皎叶安安静静的听完糯糯长篇大论的斥责,才怯生生的仰起脸满含歉意地看着糯糯,银白的眼睛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好像要哭出来一般的表情让人不由的心生怜悯。
“这样可没有道歉的态度。”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看着已经止不住眼泪还在不停道歉的皎叶,糯糯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离开,毕竟剩下两个,现在一个瞎子一个哑巴,没什么好说的,秋后算账。
糯糯做到看风景的白岑旁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很生气,所以她们仨这一路就交给我哩,你可不待跟我抢。”
白岑没说话,就这么看着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