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利跟着林爸回来祭祖,事后却被亲戚们拖着一直走不开身。亲戚们那种想问点什么又不好开口的表情让他觉得厌烦,便借口出来买点土特产。
走到街口看林爸还没到,点了根烟,靠在贴满广告的电线杠子上无聊的等着。
“要不要买点栗子饼带回去,他们家老字号,好吃得哟,不过得现做现烤的才好!”
不远处章佳的大嗓门喊道。
林利抬头:是他们。又立马低下了头。
林利低头假装玩手机,余光瞟到严禾他们走进来栗子饼店。林利抬起头看了一会严禾的背影,想着她在奶茶店说的那些话。
“小林呀,我这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说你这十年了都不来走动……”
“林哥,我们家小妹啊,今年初三啦,成绩……唉,考个正经高中都难呐,你在学校说得上话,帮衬一下啊,你稍微使点力,把小妹塞到一中去,我们一定好好感激你……”
“唉,我们家也是啊,小林啊你得帮帮,这都是你侄儿侄女的,以后他们混好了,那都是你的功劳……”
亲戚们还在拉着林爸说长道短,林利也不担心他爸,应付这些事对于他爹来说司空见惯。
林利熄灭了烟头,习惯性的拿出香水喷了喷。
等了快二十分钟,林利才看到他爸的车远远地驶过来,不等林爸招手,径直的走过去了。
坐在车窗里,林利透过窗户,看向严禾在的方向,她的脸是侧转着的,铺子里面蒸烤的热气冒着,雪色的脖子和殷红的嘴角若隐若现,手舞足蹈的跟同伴开心的说着什么。
元宵节过完寒假就结束了,严禾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学校。严禾非常适应寄宿生活,这样不用小心翼翼的日子,让她觉得舒心。
苏姨嘱咐了一番,便叫舅舅送她去学校。虽然叫舅舅,但其实是继母的哥哥。
严禾是有些抗拒的,她不喜欢麻烦亲戚,总觉得自己欠着别人的,要别人施舍照顾,要在亲戚们面前低头顺从。
如果自己也有父母在身边,是不是这些事就不用麻烦别人了,严禾有时这样想着,但自己那样的爹,还是算了吧。
舅舅载着严禾到学校,车程一个小时,严禾全程没有讲话,舅舅也是沉默寡言的,严禾觉得压抑只想快点到学校,离开这种她不能掌控的局面。
下车后,舅舅把严禾行李搬下来,从钱包里掏出来钱,一张张数着,严禾埋着头,煎熬的等待着。
舅舅数了几张递给严禾,说到:“用完再打电话给我,我给你送过来。”
“谢谢舅舅。”
严禾伸手接过。
严禾没有手机,每个月的生活费都要从家里拿现金,之前办了银行卡,但她爹总是忘记往卡里打钱,也觉得麻烦,就叫严禾自己回家拿钱。
但苏姨也常常钱不够用,就让她找亲戚借,等年底严爸回来了再一起还。
舅舅走后,严禾拉着行李箱上了6楼宿舍,同宿舍的同学还没有到,空荡荡的只她一个人。
严禾扑到久违的床上,一股潮湿的味道袭来,被子放太久了得去晒太阳。
她却不想动,生活费确实不够,其实每个月都不够,但是她一次也没有打电话叫人来送过,她觉得麻烦。每麻烦一次别人,她就觉得自己的自尊往地底下埋了一寸。
每个月最后一周都啃着馒头度日,等放月假回家再找苏姨拿钱。好几次都鼓起勇气想提,但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来。
家境不好的孩子,在用钱这件事情上总是小心翼翼的,花钱就是一件充满负疚感的事。
没有钱的家庭,钱就是最要紧的事;而有钱的家庭,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事。
从前,严禾没有因为自己的家境自卑过,因为都在镇上落后地区,谁家境也没好过谁太多,没有什么比成绩好更拿得出来说了。可进入县城读书以后,大家贫富差距就大起来,攀比之心更甚。
很多的差距并不仅仅是有钱没钱,被父母重视关爱的孩子总是自信大胆,人际关系上游刃有余,有机会上喜欢的兴趣班,可以跟父母去喜欢的城市旅游,拥有丰富多彩的课余生活和爱好。
而像严禾这样长大的孩子,只关注学习,也只能关注学习,这是唯一出人头地的路。
有时候严禾过分的想,如果可以拿自己的外貌和幸福家庭的孩子做个交易,她会毫不犹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