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孟钊和傅燕也出现在仓库门口。
俩人还是头一次见这情形，都疑惑而焦虑。
听说原因后，孟钊惊讶万分：“怎么会不符合规定？这是以前客户要求的，我们可是一点没缺斤短两！”
傅燕忙点头：“我们产品检验非常严格，厂房里工人都戴手套呢。”
见二人对此并不十分清楚，潘河钧就耐心地讲道理：“那更说明以前你们就不对，罚款数额会更大——你们生产科和质检科的应该清楚。”
工商局的副局长蒋亚芬也在，她此行的目的，就是尽量化解这次事件。
钱大拿已经打过招呼，机电厂又是松江纳税大户，虽然跟他们局关系不大，可这人她也不能得罪。
蒋亚芬瞧了眼潘河钧，略微讽刺道：“这说明有人故意想害他们啊。再说了，既然已经出售过一批，也没听说有问题，也没人投诉，证明产品质量是合格的。”
潘河钧自然知道蒋亚芬的用意，抬头定定地盯着她片刻后回答：“吃出问题再处理的话，出厂标准还有什么意义？再者说，到时候是我们卫生局担责任，你们工商局当然说地轻巧。”
蒋亚芬拍着胸脯：“呵呵，潘河钧，你不就是个代理局长吗，谁不知道实际还是个处长？有几个认你是局长的？咋地，这就起了派头？信不信我去告你！”
她的话半真半假，半玩笑半认真。
潘河钧的确刚任代理局长没多久，但是他根本不是贪图这职务的人，只是蒋亚芬并不知道，还是潘河钧让大家继续叫他“潘处”，而不是“潘局”的。
他丝毫不为所动，斜眼看蒋亚芬：“那你去吧。我是秦副县长指名派来的——咱们县刚创城成功，这时候一点差错不能有。”
刚见到希望的孟钊，立刻就垮了脸；傅燕打量范柏林，本来就知道他是混社会的，当初就不同意让他横插一刀，没想到如今真就出了事。
蒋亚芬也收敛了气焰，脑海里快速盘旋解决办法。
用官级来压不好使，那就只能硬话软说。
“小潘啊，你看，新官上任三把火没错，可是也要分人对不对？而且这批货确实还没流入市场，处罚就免了吧？”
流没流入市场，不是蒋亚芬说了算的，潘河钧早就派人去调查了。
潘河钧不吭声，亲自开始盘点、贴封条。
忽然，蒋亚芬想到个好办法。
她把孟钊叫到一边，简单交代两句，两人就来到潘河钧跟前开始演戏。
“孟厂长，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以前的客户要求的吗？那你只是给人代加工对不对？人家那边还要拿回去包装吧？”
孟钊猛地点头：“对对对，那边要求面饼克数可谨慎了，差一点都不行啊，要不也不能做这么大——这绝对超过国家标准。”
孟钊的愚蠢，差点让蒋亚芬原地昏厥，但戏还要演下去。
潘河钧索性站在俩人身边看戏，傅燕则一脸懵，根本不知俩人在说啥。
蒋亚芬故意提高声调：“那你这批货，是不是也是出给那个人的啊？他们有自己的公司，自己包装？”
孟钊看眼范柏林，硬着头皮点头：“对对，还是那个客户，人家说不定回去就加包装了呢——咱生产许可证、卫生许可证可是有的，营业执照里也有代加工一项，都是合法的。”
范柏林先是有点懵，不太懂两人的用意。
待两人表演完毕，潘河钧先来到范柏林身旁，小声问他一个问题：“你这是给谁送的货啊？”
范柏林先是一怔，随后忽然开窍，这岂不是给何帅甩黑锅的好机会？
“我老板叫何帅。”他回答，并给孟钊使了眼色。
潘河钧又过来问孟钊是哪个客户如此要求时，他也回答：“何帅。”
潘河钧怔住，他完全没想到这两人的答案会是一样的，可他掌握的消息，分明是范柏林违规购入未包装食品，直接销售给农村供销社和小卖部。
虽然潘河钧不记得何帅是谁，但怎么看，这事都有蹊跷。
蒋亚芬刚开始还颇为得意，为孟钊和范柏林的默契狠狠地兴奋，
然而，当她重复俩人所说的名字时，登时就感觉有些上头。
“何帅”这俩字，简直是她的噩梦！
就在不久以前，她为自己侄女蒋小英坑了一把何帅，哪知最后搬石头砸自己脚，蒋小英工作都没了不说，自己也被调岗了，后来好不容易送礼送到书记家，才把自己从这破事儿里摘干净，回到岗位也不过年后的事儿……
太特么恐怖了！怎么处处都是“何帅”？！
忽然，蒋亚芬摆摆手：“不可能是何帅，他是咱们县的青年典型，创业标兵，带领企业转型先锋……不会是他的，可别胡说。”
所有人都愣住。
这么一说，潘河钧对何帅也有点印象了，于是挥挥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谁的人情都不好使。那个叫何帅的，也要过来配合调查。”
邮局，那宝兴跟何帅正在打国际长途。不多久，一旁的传真机就滋滋滋地传回各种文件，足用了两米长的纸。
“多亏那叔儿子还在那边，这些手续和检验标准这么及时。”何帅称赞。
那宝兴不屑地一笑：“我儿子就算不在那，这点事也容易。我是盼着他早点回来，你说那边现在多乱！还有，车上也不安全，扒手可多了，知道钱丢了也不能嚷嚷，那是在人家濛古国地盘。”
何帅当然记得，那个列车上的骇人听闻大案，只不过此时尚未发生，之后便是所有跑苏联贸易人的噩梦。
第二天，何帅就被叫去卫生局，来“请”何帅的，正是刑侦队长陆昊。
“不至于吧？还坐警车。”何帅有些纳闷。
陆昊呸了声：“是我正好过来这边办事，又正好去机关开会，人家让我顺便把你带来的。要不——”
何帅一头雾水，陆昊忽然哈哈大笑，之后说：“怕你开清雪车去。”
陆昊要是不提，何帅都快把清雪车这事忘了，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固定资产呢，亏空至今没补上。
路上，何帅问陆昊：“你们出任务时候，害不害怕。”
“哪有不怕的？关二爷上战场那也得怕！”
“那你们有没有防弹背心？”何帅问。
“呵呵，全县可能就两个。那玩意又笨又重，穿上也跑不快，就说冬天吧，你是穿防弹背心，还是穿棉袄？就是你选择冻死，还是被打死？”
何帅不再吭声，想着苏国的防弹背心他倒是有印象，比国内的要先进许多，说不定还有放酒壶的口袋呢——虽然是玩笑，可是人家比松江可冷多了，不至于让一线人员做这种选择。
跟陆昊道过谢，何帅还要了他电话。
卫生局办公室，潘河钧正在和几个人一起忙碌，其中就有何帅见过的曹琦。
听他们对话，这曹琦是换衙门了。
何帅敲了敲门，这是此世他第一次和潘河钧正面接触，医院遇到那个声称“潘局”亲戚的二百五，或许可以给潘河钧点点，让他注意些。
何帅以“局长”称乎，被潘河钧举手制止，随后说：“我今天听小庞说，你爱人年前在县医院生下一对龙凤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