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宁氏没想到宁夏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怼自己。
她看了一眼老大媳妇，深吸了口气看着宁夏：“你刚才说什么？”
宁夏侧坐着看着她：“阿奶在十年前就说我们是两家人了，您这么些年也一直身体力行说到做到，不仅如此还带着大伯一家也把我们当成外人，如今怎么想着要插手我大姐的婚事呢？”
宁老太用拐杖重重的戳了下地面：“这是你跟阿奶说话的态度？”
宁夏起身行礼道：“孙儿不敢，孙儿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大姐的婚事我们家自有主张，阿奶您就别操心了。”
态度看着很恭敬，但说出来的话很坚定。
宁老太站起身：“你……你……你们读书人最看重孝道，这就是你的孝道？”
她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来老二家的放肆的。
这一点还是她大孙子跟她说的，说宁夏现在是秀才，不敢对他不恭敬，不然以后都当不了官。
宁夏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样子：“我很敬重阿奶，但事关我大姐的终生幸福，恕孙儿不能答应。”说完一揖到底，没有起身。
围观的村民们顿时不乐意了。
一个跟宁老太差不多年纪的婆子穿着一身打满了补丁的粗布衣服，她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笑着道：“宁婆子，你大儿媳做什么好吃的给你吃了让你这大冬天吃饱撑得来你小儿子家找不痛快呢。”
另一个老太婆也跟着接话：“就是，这十几来年你们对老二家不闻不问现在怎么好意思让人家春丫头嫁到你娘家去？”
“人家春丫头父母都在，兄弟又是秀才公，这婚事还用愁？到底谁攀谁啊？”
“二郎你别怕，这老太婆要是敢说你不孝顺她，我们就给你做主，这么些年他们一家是怎么对你们家的我们这些人可都看在眼里。”
“我还记得那天秋丫头才三个月大，伤寒，烧的人都不行了宁老二抱着孩子上门去求你给点钱带孩子看大夫，结果你怎么说的？你说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么，死了就死了。”
宁老太婆被村子里的妇女们揭短揭的老脸通红又无法反驳，因为说的都是真的。
除了宁李氏外，在场的母女三人加上宁夏，眼里都多了一丝恨。
宁秋悄悄的拽了下宁春跟王素莲。
两人看她，就见宁秋忽然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呜呜，阿奶，原来我那么小的时候你就不喜欢我。
怪不得我五岁那年被宁月从山上推摔下来在家躺了两个月大伯一家都不来道歉的。
还有宁月，每次看到我就骂我小傻子，还说下次一定要把我推下去摔死……”
宁秋一哭宁春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这段时间跟着宁秋也长了一些心眼，她蹲下身替宁秋擦眼泪：“小妹，我们不能怪长辈，要怪就怪我们的命不好，怪爹不受宠……”
王素莲也哭了起来：“都怪我，当年娘您要长河娶别人长河不肯您就恨上我了……呜呜……”
宁长河跟阿良一起给王素莲那边的亲戚每一家都送了一刀肉跟两包点心，这都是宁秋从荆州带回来的。
东西送到饭都没吃就往家里赶，想早点回来跟孩子们说说话。
结果刚走到家附近就听到屋子里有人哭。
先是小女儿的哭声，接着是自己婆娘的。
宁长河拔腿就往家里跑。
阿良跟在后面也跑起来。
一跑进院子里就听他娘尖锐的声音骂他婆娘。
宁老太婆不敢骂其他村子里的人，那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但还是可以骂一骂她越看越讨厌的老二媳妇的。
“你还有脸提这件事？要不是你勾引长河你一个没有爹娘没人要的老姑娘有什么资格嫁到我们家？”
王素莲刚才也就是顺着小女儿的意思哭了两句，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婆婆还这么骂自己。
当下就想替自己辩驳两句结果被小女儿扯了下。
王素莲低头去看小女儿，落在外人眼里就是她被婆婆骂的不敢还嘴低头哭呢。
宁长河一脚迈进家门，看着自己的儿女跟婆娘，再看明明同一个村但除了过年基本都不见面的老娘。
憋屈了二十多年的宁长河终于爆发了。
“娘……”他喊了一声。
众人这才发现宁长河回来了。
宁老太心里有些虚，就是知道这个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的儿子不在家，她才跟大儿媳一起过来的。
宁老太虎着脸看着宁长河，决定先发制人：“听人说你天不亮就拎着很多肉往王家坝那边去了，你是就知道你的那些连襟忘了还有我这个娘跟你兄弟了是吧？”
“娘，儿没忘，也不敢忘。”宁长河说完忽然跪了下去。
“爹……”几个孩子都被他这举动吓到了。
“长河……”王素莲看到丈夫跪了下去，犹豫了下也跪下了。
爹娘都跪了，几个孩子也啪啪啪的跪了一地。
宁秋虽然不愿意，但也跪下了。
宁长河给宁老太磕头：“孩儿从小就愚笨不得娘的欢心，这么些年娘对我也是不闻不问，但儿不能对娘不闻不问。”
宁老太闻言满意了，知道就好。
宁夏蹙了蹙眉。
就听宁长河继续道：“这么多年儿也曾幻想哪一天娘您能像对待大哥那样亲亲热热的喊儿一声小二子，摸一次我的头说一声我儿辛苦了，可娘没有，娘每次看到我眼里闪过的都是厌恶，连带着我婆娘跟儿女也不得娘的待见。
儿现在不年轻了，子女们都大了，这么些年我让他们娘儿五个在您跟前吃了数不尽的苦。
儿愚孝了这么多年，从今儿个起，儿得为自己的妻子儿女负责了。”
“娘……”宁长河忽然大声喊了一声娘，喊完后又重重的磕头：“请娘饶过我们一家老小吧，儿求求您了。”
宁春宁夏还有宁冬的眼睛都红了。
王素莲跟着磕头。
门口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们这会儿也看不下去了。
“宁老太婆，看看你把你儿子一家逼成什么样子了？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就是，也就是宁老二心好，换成别个还有她作妖的份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