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吃鬼强行忍住腹中饥饿, 努力让满是残忍冰冷的眼睛露出感激又惧怕的目光。
它缓缓矮下身体，像是一条藤蔓或者是卑微的蛇类，将下方游向朝曦面前, 谄媚地叫道：
“主……主人。”
贪吃鬼知道自己现在被朝曦控制，她想怎么揍它就怎么揍它, 它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既然如此，不如识相点老老实实听话, 努力在主人面前得个好印象。
乔丽斯歪歪脑袋，说：“高阶7级啊，身上的怨气也不浓, 看样子很久没进食了嘛。这个体型……原先的等级应该在9级。”
贪吃鬼像是找到了同好一般，看向乔丽斯。
是啊是啊，我被关了好久, 这期间一口吃的都没吃过, 肚子比那树杈子还细, 都快要饿死了！
正当贪吃鬼想要和乔丽斯搭上几句话的时候，就对上了朝曦冷漠的目光。
贪吃鬼缩了缩脖子, 张开尖锐的爪子, 主动转身, 扑向正和修诚打起来的巨树。
乔丽斯有些好奇地看向朝曦, “你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控制一个高阶诡异？就不怕它吃了你吗？”
朝曦没有说话, 而是缓缓晃动着握剑的手腕。
莫名的气势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并且节节攀升，像坚不可摧的利剑，锋锐且不可阻挡。
金色的卡牌册突然从她身边出现。
一张描绘着山巅之雪与黑衣剑客的卡牌, 从卡牌册中飘到朝曦的面前。
sr卡牌在空中闪过一道巨大的虚影, 紧接着卡牌消失。
卡牌册缓缓闭合, 漂浮在朝曦的身侧。
在朝曦身后，逐渐浮现出一个黑衣执剑的朦胧身影。
那身影带着一股强大到令人胆寒的气势，就连看一下都会感觉眼睛被无形的剑气刺得生疼。
乔丽斯的瞳孔猛得一缩。
她失声道：“降神？！你也是神明代理人？！”
朝曦没理会乔丽斯。
她将断剑横举到面前。
颜色温润如玉的断剑反着微光，她能从那微弱的光里看到自己的朦胧的影子，还有身后的虚影。
朝曦将断剑往外一划，强烈的剑气直冲乔丽斯面门。
这次的剑气与之前的完全不同，光是这气场就让乔丽斯难以呼吸，恍惚间就像是看到了神明在场一般。
怎么回事。
乔丽斯能确定，面前这个女人，是实实在在如假包换的人类，而且身上并没有任何神力存在……
她怎么会用出这样强大的剑气来！
乔丽斯用力拉弓，用最强力的箭矢拦下了朝曦的剑气。
长箭与剑气在半空中对撞，紧接着炸裂开来。
如此有压迫感的剑气，让乔丽斯想起了一位以武力值碾压无数存在的神明。
——剑神。
她难道是剑神的代理人吗？
可是剑神不是早就死了，拿什么选的代理人？
乔丽斯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追随血肉小丑了。
血肉小丑这家伙自诩聪明绝顶，有事没事就抱着几百年前的历史看。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他还会给乔丽斯讲有关于当年的历史。
还说什么如果他有了谁谁谁的能力，那他一定会统一整片大路，把所有看不起他的神明都踩在脚底下。
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以一剑破万军的剑神。
在那个时代里，剑神是公认的，武力值最强的神明之一。
只可惜势单力薄，死在了接连的算计中，最后连灵魂都被做局的邪神吞食了个干净。
血肉小丑对剑神的力量狂热到，曾经不止一次去过剑神陨落的地方，试图在那堆垃圾里面翻找到一星半点的剑神血肉、权柄。
他所在的神殿，血腥马戏团里还存放着众多有关剑神的物品。
只可惜上面的剑气太强，血肉小丑控制不住上面的剑气，只能把那些东西当个摆设。
拜血肉小丑所赐，乔丽斯对剑神的气息，力量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当朝曦拿出那把断剑的时候，乔丽斯只当她是个运气好的人，正好练了剑术，还得到了剑神的武器。
但等到现在，朝曦轻飘飘地甩给她一道剑气的时候，乔丽斯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这种力量……
除了神明代理人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可能性！
至于朝曦身上为什么没有剑神的神力……乔丽斯已经来不及细想了。
乔丽斯现在浑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朝曦太强而害怕，还是看到了前老板的偶像而激动。
她抬起不停颤抖的手，知道自己没办法在拉弓射箭了。
可收尾计划还没有彻底完成。
可恶啊，已经陨落的神明果然就是没用，集齐了这么多力量，却连生成一个异象都这么慢。
乔丽斯看着以极快速度冲向自己的朝曦，无数道剑气冲着她的面门飞过来。
她眼睛咕噜一转，抬起手，指尖对准巨树的位置用力一点，接着往回一拖。
正在和修诚缠斗的巨树瞬间和乔丽斯换了个位置。
乔丽斯轻巧地落在巨树本该在的位置上。
巨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无数到猛烈剑气直直冲向自己，它立即伸出无数条树枝，层层叠叠将自己保护起来。
但这些树枝面对的是有了断剑加持的剑气，即使它的树干再怎么坚硬，都无法连续抵挡这么多剑气。
“砰砰砰砰——”
无数枝干化作碎木，混在着叶片一齐在半空中炸裂开。
巨树原本的灵魂虽然被诺恩吞噬掉了，但是他现在用的是青州观老祖的大脑，是一个灵活懂变通的人类脑袋。
它看着朝曦抬起剑，又要往自己的方向甩出剑气来。
巨树此时已经顾不上骂乔丽斯缺德了。
它瞬间将所有树枝都散开，露出青州观老祖的脑袋，还有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洋洋。
朝曦握剑的手一顿。
巨树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赌对了。
它用老人的嘴，用老人沙哑疲惫的声音，对朝曦说：“你也是来救小孩的，还是……来救我的？”
乔丽斯此时为了躲避攻击，已经跳到了正殿的房檐上。
她听到巨树与朝曦的对话，再看到朝曦的动作，便插话道：“原来是来救人的啊，我就说呢。”
朝曦没说话，只是望了望在不远处嬉笑着说话的乔丽斯后，重新将目光落到巨树的身上。
她的脑海里不停响着游戏程序的提示音。
【您因过度饥饿，卡牌同步率正在飞速增长中——】
【同步率已上升至75%】
【警告：当卡牌同步率高于98%时，宿主的性格将会发生永久性改变。】
【卡牌同步率已上升至78%】
有了贪吃鬼的加成，朝曦的武力值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增长。
但糟糕的是，卡牌同步率也在贪吃鬼加成的影响下，增长特别快。
以前开启卡牌同步，至少能和对方打上十几二十分钟。
但以现在的卡牌同步率增长速度，最多五分钟就要解除同步了。
解除卡牌同步是什么后果，朝曦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不剩多少时间了，必须要速战速决！
【卡牌同步率已上升至80%】
既然巨树都出现在自己面前了，那就找到它本源核心的位置，杀掉它！
“姐姐！！攻击我的小腿！！”
朝曦闻声抬起头，看到被巨树捆在树冠里的洋洋，正红着眼睛对着自己大喊道：
“姐姐！！本源核心在——唔唔唔！！”
洋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巨树迅速用枝条捂住了嘴。
但是朝曦已经听见了。
她抬起头，将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身后的虚影也跟着举起剑来。
这一瞬间，虚影手中长剑猛然出鞘，锋锐剑光下，是朝曦几步跳起，冲向巨树。
此时唯一能跟上朝曦速度的人，就是乔丽斯。
那巨树多少算得上是血肉小丑曾经用过的身体，她知道巨树的本源核心在什么地方。
乔丽斯迅速拉弓射箭，也不管能不能射中，只要拦住朝曦就行！
异象生成在即，不容有失！
可是长箭还没飞出去几米，就被无数条藤蔓接连阻拦下来。
修诚的指尖勾动着这些藤蔓的尾端，纤细却无比结实的藤蔓绕在他的手指尖，顺着他的力道再度窜向乔丽斯。
修诚语气坚定道：“我不会让你妨碍到她！”
电光火石之间，朝曦的剑贴着洋洋的小腿，刺进了巨树的树干中。
巨树的怨气与朝曦的剑气相撞，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但是巨树的本源核心并没有碎掉，只是被剑气毁了一小半。
因为朝曦心软了，她没忍心戳穿洋洋的小腿。
巨树嘶叫一声，一边用枝干狠狠砸向朝曦，一边痛苦地往后躲去。
朝曦见战机已逝，顺势抽出剑，灵活地避开了巨树的攻击。
【卡牌同步率已上升至85%】
巨树见不敌朝曦，便卷着洋洋，迅速在地上窜行，眨眼的功夫便退到了广场中央的地方。
就是乔丽斯之前挖坑的位置。
它的本源核心被毁坏了一部分，身体内的怨气逸散，肢体有些不受控制。
而那个被巨树吞食大半的老头，居然有了苏醒的迹象，还试图和它争夺身体的使用权。
这个老东西！死到临头还反抗什么！
真是讨厌的人类！
乔丽斯看到巨树在那个位置停下来，便扬声喊道：“喂！你别停在那个地方啊！”
万一这家伙身上的怨气影响了坑内的异象生成，就糟糕了。
巨树没有回答。
因为朝曦的剑已经到了。
【卡牌同步率已上升至90%】
“一剑——破军！”
朝曦高举手中断剑，狠狠刺向那趴在广场中央的，把乔丽斯挖出来的洞严严实实遮盖起来的巨树。
巨树为了活命，直接把洋洋抛向朝曦的剑。
但在体内老人的干扰下，洋洋被扔起来的位置往旁边偏了几寸。
修诚见状，直接操控藤蔓，让藤蔓去接洋洋。
可贪吃鬼正在躲避乔丽斯的箭矢，它下肢一甩，直接将站在后方的修诚打飞出去。
修诚的注意力全在洋洋身上，所以躲闪不及。
他只好忍着痛，借这股力扑向半空，用力伸手抓住洋洋的手臂，将小孩拉进怀里。
下一秒，朝曦的剑刺中巨树的本源核心。
磅礴的剑势与巨树顽固抵抗的怨气相冲，但怨气抵不过锋锐的剑气。
在朝曦的强压之下，硬生生刺碎了巨树的本源核心。
巨树本源核心碎裂的瞬间，地面沿着它的身体，缓缓碎裂，直到出现一道又宽又深的裂缝。
无数股怨气从巨树身下的裂缝中窜出。
乔丽斯见状，面露喜色。
成了！
裂缝越变越大，里面的深度更是一眼望不到低。
横躺在裂缝上面的巨树尸体，正正好卡在裂缝的边缘，不上不下。
要是裂缝再多宽一丁点，它就要落进裂缝中。
而那些从裂缝中升腾而起的怨气，在半空中形成黑色桃花的模样，最后这些桃花在聚集到一起，变化成一棵桃花树的模样。
那桃花树足足占了半个广场那般大。
朝曦在确定巨树的本源核心完全碎裂之后，才用力将剑从巨树上拔出，气息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抬起头，恍然发现眼前的异象。
与异象同时出现的，是弥漫在周围怨气中的淡淡的神力。
不是之前在商业街里感受到的任何一种，而是一个新的，从未接触过的神力。
还没等她仔细辨认这股神力，就听到一阵痛呼声，
朝曦抬眼望过去，就看到在桃花树的虚影后，被吊在竹节虫诡异前肢上的修诚。
他的衣服破烂，后背有一道极长的贯穿伤，正不停地流血。
血液直接染透了他的衣服，正从鞋尖往下流。
而修诚的怀里还抱着洋洋！
那竹节虫诡异正准备抬起另一个前肢，刺向他怀里的小孩！
“住手！！”
朝曦高高举起剑，拼尽全身力量，将断剑扔向诡异。
断剑锋锐无比，再加上朝曦的力量与剑招加持，直接将那竹节虫状的诡异的前肢割断。
前肢断裂，被拎在空中的修诚直接往下滑落。
“朝曦！救我师父！”
“小师叔啊啊啊啊！！”
只听修诚怀中小孩尖叫一声，紧接着两个人便掉入裂缝之中。
而朝曦和两人有一段距离，再加上不会瞬移之类的技能，根本来不及将人救下。
她只能抬手召回断剑，无数道剑气瞬息而出，冲向竹节虫诡异。
“西风漫雪！！”
【卡牌同步率已上升至96%】
那诡异没了前肢，本就站不稳，又硬生生接了朝曦一个剑招。
它被无数剑光削成碎肉，就连刚长出来没多久的本源核心，也被剑光绞碎。
朝曦转头看向裂缝，准备直接跳进裂缝中救修诚。
“小宝贝，你确定要跳下去吗？那人有结界之力保护，一时半会儿死不掉的。但是老头不行，你再不救救老头的话，他就只能再活半个小时了……”
朝曦的脚步一顿。
她抬起头，警惕地看向笑盈盈地站在青州观主殿屋檐上的乔丽斯，握剑的手越发得紧。
乔丽斯抬起手，食指轻轻在侧脸上挠了挠，说：“哎呀，别这样看我嘛。我就想卖你一个人情。”
她对着朝曦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指着被树干包裹起来的老人，说：
“你现在沿着那个树干划开，将那老头从树干里面刨出来，再用几个净化符咒驱逐他身上的怨气……他应该能活到你送他下山找医生吧。”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朝曦有些焦急，她的卡牌同步率已经到97%了，不能在磨蹭下去了。
乔丽斯抬起双手在胸前挥了挥，说：“我没想干什么。只是觉得你看上去蛮厉害的。将来说不定能有一番大成就。而我……只想用一个人情换你一个约定。”
朝曦强压下心底的情绪，将声音压稳，道：“什么约定？”
乔丽斯将握着弓的手背到身后，歪头看向朝曦，说：
“唔……那就……如果下次你又和我打起来了，而我又打不过你，你就行行好留我一命。怎么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履行的诺言，换一个老头的命，很划算吧。”
“好……我答应你。”
【卡牌同步率上升至98%！】
【为确保宿主人身安全，游戏程序正在主动为宿主解除卡牌同步。】
【召唤物已收回。】
【若不需要解除卡牌同步，可直接说明。】
朝曦的额头开始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浑身泛起剧痛。
她定定地看向准备离开的乔丽斯，说：“你不是人类吗？为什么要帮邪神做事？”
朝曦看着她，又好像没有在看她。
乔丽斯离开的脚步一停，转身看向朝曦。
她脸上的表情灵动又活泼，就连语气也是一样。
“很简单啊。因为邪神很强，不帮他们做事，当他们的走狗的话，我就会死的。我还想着要长命百岁呢，为了活着当当走狗怎么了？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有命在才又未来可言嘛。”
乔丽斯抬起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说话语气里却听不出任何的羞愧之意。
“如果你以后够强，那我也能当你的走狗啊。”
乔丽斯冲着朝曦又眨了下眼睛，说：“欢迎你来当我的新主人，小宝贝。”
说完，她轻轻一跳，仰面从正殿房顶翻身下去，几个瞬息间便没了踪迹。
【卡牌同步已解除。】
【因宿主卡牌同步率略高，现已自动帮宿主卸载卡牌！】
朝曦死死看着乔丽斯离开的方向，反复确定人已经离开了之后，才将手中的断剑往地上一插，跪倒在地。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往下流。
朝曦用力甩了下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颤着手从衣兜里翻出一颗药塞进嘴里。
这是总局下发的药，用来急救保命用。
也不知道这药是什么成分，但是进了肚后，朝曦就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感少了一些，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但随之而来的，是极端的饥饿感。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好想吃东西。
无论什么都行，只要能吃，只要能吃就行！
朝曦看向眼前体积庞大的巨树身体，猛猛地吞了吞口水。
这腥臭腐烂的诡异尸体，在她眼里变成了如同美味餐食一样的东西。
朝曦抬手伸向巨树的根，就在指尖触碰到粘腻腐烂的树根时，她整个人猛的一激灵。
自己刚刚在干什么？！
朝曦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收回手。
她想吃这东西？
不不不，不是。
朝曦将目光转到一边，看到了四散在广场上的人类尸骨，紧接着胃部传来强烈的饥饿感。
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应该只是饿了，只是饿了才对！
朝曦迅速翻找出身上的压缩干粮和营养液，抖着手，拆开干粮的包装，就往嘴里塞。
她已经顾不得什么干粮太干吞不下去的事情，她只想压住身体里莫名冒出来的饥饿感。
她绝对不能吃那些奇怪的东西！
朝曦连着吃完了两日份的食物，胃里才传来一丝饱腹感。
这个时候再看巨树的尸体，和旁边的人类身体，终于没有那种垂涎欲滴的感觉了。
她提了口气，扶着剑站起来，走到巨树的旁边。
朝曦看着树干里的老人，想起乔丽斯的话。
只要把修诚的师父从树干里刨出来，再在半小时内带回基地，人就能活下来。
她答应修诚要救他师父的。
朝曦忍着身体上的痛苦，用断剑一点点割开巨树的树干，露出里面烂黑腐臭的肉。
现在没时间想其他的事情了。
因为这里和基地还有一段距离，她必须要加快速度！
老人被腐肉包裹在树干深处。
朝曦连割带扯，花了极大的功夫，才将老人和树干完全分开。
老人的状态很糟糕，四肢被碾得烂碎，胸腔扁平，肋骨全断。
朝曦好不容易才从巨树的腐肉中，翻找到几块还算完整的骨头。
好在有一部分结界之力和地脉力量在保护着老人的心脏，不然早就断气了。
朝曦先在老人的额头上放了一块净化符咒，让符咒的力量与老人体内的力量相互呼应，驱离他体内的怨气。
再给老人喂了总局下发的救命药。
还好总局发物资向来大方，每次都会多发上几颗，足够她和老人吃上好几顿的。
看着老人又有了气息，身体的异化也开始逐渐减退。
朝曦便从衣服里拿出一团包扎带，把老人捆在自己的后背上。
在站起来的瞬间，她看着广场上的裂缝，然后握紧剑，咬牙离开。
过来的时候，有修诚的结界之力开路，根本没几个不长眼的诡异出来拦路。
但现在不同。
只有两个重伤且散发着喷香人味的人类，在艰难地下山。
朝曦此时无法装配卡牌，只能靠自己下山。
她用力再往前迈了一步。
这是离开青州观山门的第六步。
她扬剑一甩，用剑气将几只低阶诡异砍成两半。
半晌功夫就杀了十几只低阶诡异，等级稍微高一点的，还在大路周围窥探，等待着朝曦力竭的时候。
拦路的诡异比她迈出的步子还多！
朝曦身体上的疼痛感又开始加剧。
不知道是那颗药的药性过了，还是她能力透支太多，让身体状况变得更糟了。
朝曦想都没想，右手继续砍诡异，而左手则是伸进衣兜里翻药。
在把药拿出来的时候，一个深红色的木质小牌从她的衣兜里掉到了地上。
小牌上的五个红点，现在已经熄灭了四个，最后一个半灭不灭。
朝曦的脑海里响起了派遣员的话。
“一定要赶在五个红点完全熄灭前回来！一定要记住！”
她抬起头，看着遍布整条山路的诡异，看着那些长相各异的贪婪眼睛。
朝曦的心中不禁涌现出绝望的情绪。
她真的能把人救出去吗……
朝曦提了口气，把急救药塞进嘴里，连掉落在地上的小木牌都来不及捡，就咬着牙往前冲。
或许是觉得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那些一直在观望的中阶诡异也下了场，开始各显手段，攻击朝曦。
“铛——”
断剑和诡异坚硬的外壳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朝曦数不清这是第几只诡异了，只知道自己已经开始麻木了。
她睁着眼睛，只能看清无数冲向自己的利爪毒尾尖牙，却看不到下山的路。
朝曦猛咳了一声，眼睛瞬间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耳边是近在咫尺的腥臭味，和诡异攻击时的破空声。
不行！
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朝曦已经来不及管那些攻击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了，她只希望身后的老人没事，只希望伸手还能抓到自己剑。
就在诡异的攻击即将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一道暖光瞬间出现在朝曦身上。
【感知到宿主出于某种危险境遇，ssr卡牌光耀沉寂被动：光耀庇护，自动激活——】
这道薄薄的金色护盾，帮朝曦挡下了所有攻击。
淡淡的清正之气笼罩在她的身上，让朝曦又有了一些能站起来的力气。
她愣愣地抬头，看向眼前的金色薄盾，眼睛里莫名涌出些泪来。
朝曦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迅速抓起身旁的断剑，借着护盾拼命往前冲。
护盾维持的时间并不久，大概也就几秒的样子。
但这点时间也足够朝曦往前跑一大段距离了。
而且被朝曦背在身后的老人，也有了苏醒的迹象。
“你是……”
在护盾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朝曦听到了老人的说话声。
她抬剑砍翻一只诡异，然后回答道：“我叫朝曦，是修诚的队长，我答应过他要救您出去！”
老人应该是听到了她的话。
但是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听老人用轻且和蔼的声音说：“辛苦了……孩子。”
下一秒，一道浓翠色的光瞬间从朝曦脚下蔓延开来。
清正的结界之力瞬间荡平围在朝曦面前的所有诡异。
明明同样都是结界之力，但老人用起来要比修诚熟练很多，也强大许多。
朝曦看着眼前平坦的山路，举剑的手落了下来。
她大大喘了一口气，慢慢走了两步当做休息，然后越走越快。
要不是没力气再跑了，她恨不得下一秒就长翅膀从这里飞出去。
就在朝曦拼命往前走的时候，老人又说话了。
“朝曦，老人家我……有些累了……”
他的声音很疲惫，“这些结界之力足够护你出去了。你……”
朝曦听到这里，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她猛得打断老人的话，说：“您不能睡！我……我给您报了名字，您还没给我说过您叫什么呢！”
老人听到朝曦的话，轻轻笑起来，说：“你这个小孩……心思鬼灵鬼灵的……”
他有气无力地开玩笑道：“你来救我……却不知道我……叫什么？”
朝曦听到老人的话，悬起来的心稍微落下去了一丁点。
她脚下的步子没停，“我不知道。修诚很少给我说青州观里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您名号。”
“是吗……”老人的声音依旧带着笑，“世人常叫我……道淳道长……观里的孩子们叫我道淳师祖……你和他们一样……叫我师祖罢。”
“师祖。”
朝曦迅速跨过一个石阶，接着想话题和道淳师祖搭话。
她说：“您的弟子里有一代是用字辈的……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他们会姓用？”
道淳师祖像是努力回忆了些什么，然后说：“啊……他们的姓是取自……《道德经》里的……‘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朝曦听到这里，懵了一下。
她是背过一些诗词歌赋，但是没读过《道德经》。
“什么意思？”
道淳师祖很有耐心地为朝曦解释，说：“它的意思是……大道……空虚开形……其作用……无穷无尽……深远似……万物初始。”
朝曦依旧没听太懂，但是她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商业街，脸上露出喜色来。
“这样啊……”她喃喃道：“我记得您守了青州域四十年……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耐不住性子的。”
“我一开始……也耐不住性子……”
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开始变得晦涩，“但每当我……想起青州域被邪神统治的时候……”
“遍地的白骨……到处肆虐的……诡异……咳咳咳……所有人，都生活在……无尽恐惧之中……只要想起这些，我就……又有力气……再守着……这片天地了。”
“我希望……生活在……青州域的人。有衣穿……有食吃。能过上……几千年以前……人类的普通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