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打断刘福的话,并且,纵身从瓦顶之上跃下。
因为,我看到那邪气,从殿中的门缝之中透出。
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殿门轰然倒下,一个黑影从殿内被甩飞而出。
那黑影单膝跪地,脖颈朝前一探,呕出一大口裹挟着黑气的血来。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可身体似不受控制的踉跄着,再度跌跪在地。
“怎么是你,落了下风?”我看着跌跪在地上的萧啓烨,略有些意外。
“皇上?”刘福冲了过来,伸手将萧啓烨扶起。
“泉儿,你真是无情啊!”萧啓烨的目光朝着我的方向望了过来。
我想,他应当指的是,我没有在亥时出现。
“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不是么?怎的还这般狼狈?”我嘴上说的轻巧,带有嘲讽之意。
但内心,却开始不安,萧啓烨竟不是震阳的对手?
这怎么可能?萧啓烨可是天煞,没有理由落下风才对。
可不等萧啓烨再开口,一股邪气,便从殿内朝外涌来。
我立刻抬起手,朝着左右各推出一掌,设下结界。
“我想,我猜错了!”萧啓烨突然开口。
他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然神情,而转眼之间,殿内的烛火,便陡然亮起。
我看到,殿内,一片猩红,地上不只是单纯的血迹,而是黏腻的猩红肉酱。
原来,萧啓烨知晓,震阳想要移魂,并且,看中了他的肉身。
索性,将计就计,每日吸取着殿内
,燃有“离魂”的熏香。
这所谓“离魂”,无色无味,加入萧啓烨常燃的檀香里,不易察觉。
但是,吸取多了“离魂”,便可让魂魄于肉身,产生“隔阂”一般,术法高强的大术士,便能将其魂魄,从那肉身之中剥离。
也正是因为知晓这个,所以,萧啓烨才笃定的认为,震阳是想要他的肉身。
可在我看来,并不尽然。
萧啓烨虽贵为天子,可震阳性子阴柔,若能置换,他想要的,还会是个男人的躯体么?
我想,定然不是。
那么,今夜,他的目标,其实是我!
他算准了今夜我会来,因为,我不可能,将他让给别人。
索性,在此之前,我亦是做了筹备。
“泉儿,别去!他是活尸,之前,用尸血同你立下的血仆契约,是无用的!今日,他的目的,只怕是?”萧啓烨此刻,也想到了震阳的真实意图。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怒气。
这怒气之中,带着被戏耍过后的不甘。
我没有止步,而是,继续朝着殿内走去。
脚下很快就踩在,粘腻的碎肉之上。
从碎肉上粘着的黑色软毛,我可以肯定,这些碎肉,是属于黑猫的。
“殿下!”
正当我的目光扫过肉块时,最里侧的床榻方向,传来了一个极为悠长,且粗重的声音。
听这声调,想必,震阳此刻,必然也“乏累”的很。
并未在萧啓烨那,占到太大的便宜。
我朝声源处走去,当我离那龙榻,只有五
步之遥时,才停下步子。
对面的龙榻上,坐着一个头发披散的人。
“殿下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他低垂着脑袋,我只看了他一眼,便瞧出了不对劲儿。
因为,眼前的男人,虽耷拉着脑袋,发丝将脸挡住瞧不清面容。
但是,我的目光却瞥见了对方的手,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一双男人的大手。
可震阳的手,却是芊细白皙,宛如少女的一般。
所以,眼前人,绝非震阳。
想到这,我迅速往后又撤了三步,目光,朝着殿内环顾了一圈。
不等我发现什么端倪,床沿边上坐着的人,便突然站了起来。
我立刻警惕的看着眼前人,准备,以寒冰之气,将其击杀。
于是,掌心朝上,准备动手。
对方,似也觉察出我的意图,突然,抬起头来。
当我看清他的真容时,却是惊愕的瞪圆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
看的越是真切,心中的痛楚就越是强烈。
“障眼法,障眼法!”我盯着那张脸,口中不住对自己说着。
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对方那双空洞的瞳孔之中,却突然生出了一抹怜爱。
“泉儿。”他柔声唤着我,宛如记忆中一般,朝着我招手。
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儿时,我跑向他,坐在他腿上,嬉闹的画面。
“泉儿,快,快来父皇这。”他张口,脸上满是宠溺的笑。
“闭嘴!”我冲着他发出一声咆哮。
转而,便冲着空荡荡的
殿内喊道:“震阳,别装神弄鬼,躲躲藏藏,滚出来!”
“泉儿?”那人缓缓迈步。
他身上的骨节,发出“咔咔咔”的清脆响声,我手中的寒气,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胸口处击去。
顷刻之间,他的胸膛前,就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他愕然的抬起脑袋,惊诧的望着我。
那眼神之中,是不解,是哀伤。
而我,也在他仰头的瞬间,看到了他脖颈处,缝合的突兀红线。
这头颅是被强行缝合到,这具身体上的。
“泉儿,是父皇啊!”他张口,竟唱出了一首,我们鲛族的歌谣。
“小小鲛儿,海中游,化寒冰,追潮汐,春去秋来化成鲛。”
“父皇?”我的声音,此刻,已然哽咽。
怎么可能,这头颅,是父皇的头颅?他真的是父皇?
“泉儿,来父皇这。”他说着,朝我摊开手来。
那脸上,慈爱的神情,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父皇?”我的脚瞬间被牵引着,朝着父皇靠近。
当我立在父皇面前,看着那脖颈上刺目的红线时,眼眸变得无比模糊。
他亦朝前迈了一步,将我揽入了怀中。
“对不起!”我的眸子轻轻一闭,两行珠泪滚落而下的瞬间,我已将头颅从躯体上拧下。
当头颅从这身躯分离之时,躯体瞬间朝后倒去。
“嘭!”的一声,我看到这躯体的手指间,正捏着一根一指长的针。
若是方才,有半分迟疑,那么这针便是要扎入我身上的某
个穴道里了吧?
我一脚将那身躯踹的老远,转而,将头颅放在了龙榻之上。
父皇死了,并未得全尸也就罢了,如今,他还要利用这头颅布局?
我将脖颈上,那一条红绳,一点点,从父皇的皮肉之中抽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