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望了一眼妖狱的方向,见不到洛璃,我这心头,总觉不安。
只是,萧啓烨不允,我便无法入妖狱,于是,只能看向鹤首:“洛璃有孕,你们多备些鲜虾,和海蛎子,鲛人有孕,最是爱吃海蛎子。”
鹤首听了微微点头,我看他的神情有些漠然,似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
“鹤首,鲛人有孕,血气便是最虚之时,还望你无论如何,都要照顾照顾洛璃,就当?”我顿了顿,咬了咬唇,冲着鹤首俯身郑重的说道:“就当,我求你!”
鹤首一愣,也忙开口:“举手之劳,我定会办到,泉姑娘你就放心吧,如今,这些鲛人,都贵重的很,我们绝不敢有分毫的怠慢。”
“那便好。”我盯着鹤首,听他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
俯身准备入轿,云母却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没有放开。
“云母!”鹤首开口提醒了一声,云母这才恍惚的回过神来,松开了我的手。
“你脸色不大好,今日就别在我殿外守着了,也去好好歇息,这是皇城,我是逃不掉的。”我坐入轿中,望着云母那苍白的面色,开口对她说。
云母露出一抹苦笑,略微有些发青的唇颤了颤,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鹤首朝前迈了一步,将云母挡在了身后。
“起轿!”他开口,轿子便被抬起。
我坐在轿中,听着外头的风雨声呼呼作响,轿子也被抬的摇摇晃晃。
待到了所居的院中,雨势便愈发大了。
鹤首同我告辞之前,还对云母叮咛了几句。
云母的目光则是盯着瓢泼的雨水,一言未发。
“清醒些!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怜悯心!”鹤首见云母这般态度,忍不住呵斥着。
声音虽已经压低,但是,依旧被我听到了些许。
“师兄,从前,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在做正确的事,降妖除魔,守护皇城安宁!可如今?”云母欲言又止。
“守护?安宁?我们连自己的生死都身不由己,说这些不觉得可笑么?”鹤首似有些“恨铁不成钢”,声音之中满是怒意。
“怎么就身不由己了?我们一起离开盛京!我们一起?”云母的话还未说完,鹤首就发出了一声冷叱。
“闭嘴!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些无用的话!如今,有了新储,师父又在狱中,或许,这正好是一次上位出头的时机!”鹤首表面上隐忍,实则野心勃勃。
“师兄,你?你?打算跟着三皇子?”云母很是意外。
“他早已是,今时不同往日,是新储!跟着他,有何不可?将来,巫国院便该由我来接手!”鹤首似已看到了似锦的前程。
“你忘了,师父曾为他算过一卦,他命中带煞,心机深沉,且,阴晴不定,难以琢磨,这些也都罢了,可偏偏又是个残酷冷血之辈?”云母字字珠玑,将萧啓烨分析的极为到位。
“帝王之心,本就该冰冷如寒冰,你个妇人知晓什么?”鹤首说罢,又冷漠的对云母说:“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大抵,你我确实不是一路人。”
鹤首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去了。
我坐在白玉桌前,听着云母的啜泣声,那啜泣声隐在暴雨寒风之中,若有似无的传入我的耳里。
但听着鹤首离去时说的那句话,我反倒是替云母松了口气。
云母的啜泣之声,只持续了半晌,很快就被送吃食的宫婢给打断了。
云母帮着那些宫婢,将吃食端入殿中。
我悄悄望向她,发现,她的眼眶红肿的厉害。
“云母。”
见她要走,我开口唤住了她。
她有些意外的回过头来,望向我,毕竟,昨日我还刻意对她冷淡。
“你可会针线?”我问道。
云母怔了怔,连忙点头,转而,又望向我:“姑娘的衣裳,若是破损,换新的便是,太子殿下为您置办了不少新衣。”
“不是,我只是想做几身小衣裳,送给洛璃。”我说着抿了抿唇,走到木柜前,从中寻出了一件溜光水滑的红色绸缎裳,准备将它裁剪开来,制成小衣,送给洛璃未出世的孩子。
“云母?云母?”我将那绸缎裳摊开,铺在床榻上,再回头看向云母时,发现云母正失神的凝视着我。
“你看这绸缎,裁剪开了,能缝制小衣裳么?”我询问道。
她连忙点头:“能。”
“那你让她们准备针线,剪子来。”我一听可行,立马就要着手裁剪。
“好。”云母示意宫婢准备。
不过这些宫婢却都站着不动,目光可怜兮兮的凝望着我。
意思,我已然知晓了,二话不说,坐到了桌前,迅速将桌上的饭菜朝着自己的嘴里“倒”。
那些宫婢和云母看的目瞪口呆,云母上前,给我倒茶水,劝我慢一些。
我则是一抹唇,迫不及待的让云母快些教我制衣。
那些宫婢呈来了剪子,针线,云母细心的教我该如何裁剪,我手脚笨些,第一次做这针线活儿,手指头上,被扎了十多次。
冒出血点,我赶忙用帕子擦拭,生怕弄脏了布料。
“姑娘,夜深了,还是歇息吧,明日,再?”云母开口打断我时,已是深夜。
“我需快些做好。”我头也不抬,仔细回应着:“云母,你去歇着吧,今日,瞧你面色不好,应是没有歇息好。”
正说着,我这一针再次戳进了自己的指腹,不由一拧眉,便将手中的小衣裳捧起。
“云母,你看,这衣裳,还能入眼吧?”我举着衣裳,问云母。
云母眸子微红,点了点头,却半晌没有回应。
我将缝制了一半的小衣裳放下,取了一个白瓷杯,将自己的血滴在白瓷杯中。
“你若不嫌弃,这血你便喝了吧,如今,虽没有本命珠,但鲛人血滋补,你的身体定能好些。”我看着她这毫无血色的脸说着。
云母有些愕然的抬起眸子看着我,我则是将杯子塞到她的手里。
“喝完便去歇着吧,我这无需你陪着了。”我说完,坐下,继续缝制小衣裳。
缝制着小衣,我便忍不住扬起唇角笑道:“小小鲛婴,最是可爱,若是像洛璃,有梨涡?”
“泉姑娘,别缝了!无用了。”云母却是忍不住开口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无用了?”我的声调不由颤抖。
“洛璃姑娘,自戕了!”云母说着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