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母沉默着，似有难言之隐，看我的眼神之中，竟有几分不忍和心疼。
“他究竟想干什么？”我不喜欢，别人用这般同情的目光望着我。
“泉姑娘，太子的心思，并非我等能揣测，只是，云母看的出，泉姑娘对太子，大抵是极为重要的，故而，有一事，想求姑娘。”云母说着，竟直接跪在了床榻边上。
一路到盛京，云母对我算是诸多照顾，我知晓，她同那些术士，大抵是不一样的。
只是，就我如今的模样，还能为她做什么？
“我对萧啓烨重要？嗯，或许吧。”我听了，只觉得可笑，但细细一思量，可不是么？我这一身血肉，对凡人而言，算是珍贵。
“你确定我帮的了你？”我望着云母，淡淡的问着。
云母连连点头：“太子殿下，如今，代掌巫国院，不仅仅是沈流觞，鹤首师兄也被囚禁。”
云母的唇颤了颤，我细回想，云母同鹤首，应当是伴侣。
如今，鹤首被囚，云母这是急昏了头，竟求到了我这？
“此事，求我也无用。”我说着，缓缓闭上眸子。
“不，太子殿下，对泉姑娘你，还是极为关心的，您只需帮忙，提一嘴，或许？”云母见我这般反应，变得急切起来。
我听着她焦灼的声音，再度睁开眼。
云母眸中含着泪，我叹息了一声：“云母啊，别人不清楚，你也不清楚么？我们鲛人，只是你们凡人眼中的灵丹妙药罢了，更何况，以我现在的处境，拿什么同萧啓烨提要求？”
“不，泉姑娘，您难道没有发现么？这寝殿，是太子殿下，命人特地为你布置的。”云母侧过身，让我仔细看看这寝殿。
寝殿之中的白玉桌子，还有远处的红珊瑚架子，确实同南海阁有些相似。
“他肯为姑娘费心思，应是极在乎姑娘的。”云母满眼恳求：“还请姑娘，务必，为我师兄求求情。”
我只能苦笑：“罢了，他若来，我愿因你，为那鹤首说句话，但我想来，是无用的。”
“只要姑娘你愿意，什么结果，云母都感谢姑娘。”云母冲着我用力的俯了俯身。
“你起来吧。”我看着她，开口劝道。
云母这才爬起，不等她再开口，便有几个姑娘端着吃食进来了。
我闻到了一股甜腻到齁人的气息，云母侧过脸，朝着桌上的吃食看了一眼，伸出手，就要扶着我起身。
“太子殿下，已经给泉姑娘你准备了吃食，多少吃些。”云母的手，已扶住我的胳膊。
而我却是摇摇头，淡漠的说了一句：“都撤了吧。”
“泉姑娘？”云母开口，还想再劝。
一阵极轻稳的脚步声传来，那欣长的身影从殿外走来。
今日，他着一袭浅蓝色衣袍，如墨般的长发，被我送给他的玉玦束着，那张清俊的脸上，带着一抹，迷惑人的温润浅笑。
“今日，你的气色不错。”萧啓烨朝着我走来。
他同我说话的口吻，宛如一个挚友，亲切又自然。
完全不似，同我有血海深仇。
“这些，都是御膳，照你喜欢的口味做的，尝尝看。”他伸出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云母瞧见他来，面色骤变，惶恐的低垂着头，退到了一旁。
我一把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目光狠狠的盯着他。
他这般温和的神情，反倒是让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不知他又想要做什么。
“嗯，气力不小，看来是恢复的不错。”他看着我，依旧温和的说着。
“萧啓烨在我面前，你不必再装。”我冷声斥道。
萧啓烨见我，这般瞪着他，并不生气，而是缓缓坐在床沿边上：“我知晓，你必定是担心同族，食不下咽，不过，无需忧心，我已命人好好照顾她们。”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陡然一颤。
“洛璃她们已经被追回了，如今，巫国院有我代掌，她们不会再受皮肉之苦。”萧啓烨望着我，那漆黑的瞳孔，就如同深渊一般，望不到底。
“你？”我猛的抬起手，一巴掌便要甩在萧啓烨的脸上。
他稳稳抓住我的手腕，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为何，非要赶尽杀绝？你害死了那么多鲛人，还不够么？”我歇斯底里的大声质问着。
心中仅有的那么一点点希望，都被他给无情的碾碎了。
“物以稀为贵，如今，能活下的，定然会被小心善待。”萧啓烨说完，站起身，走到那玉桌旁，目光肃然的凝视着桌上的菜肴。
“从今日开始，你若不吃，她们也都不必吃了。”萧啓烨那细长的指间，轻轻拨了拨瓷碗中的几串糖葫芦。
我听了，不禁发出一声冷哼。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算今日我乖乖吃了饭食，明日你还是有千万种法子，折磨她们。”我对萧啓烨再无信任，他出尔反尔惯了，我不屑同他谈条件。
更加不屑，听他的这些威胁。
见我这般反应，萧啓烨眸中的目光当即一顿，似乎是觉得有些意外。
“泉姑娘？”云母连忙，小声的唤了我一声。
她是担心，我激怒萧啓烨。
我倒是不在乎了，他越是愤怒，我反倒是越高兴。
“都滚出去！”萧啓烨冲着云母她们斥道。
“是！”云母和那些姑娘，不敢忤逆与他，纷纷退了出去。
我则是看着脸上有了一丝怒容的萧啓烨，反倒是觉得，这一刻，他看起来才像是一个人，一个有情绪的凡人。
“穿好衣袍。”可下一刻，萧啓烨却指向屏风上，特地为我准备好的衣袍，让我穿上。
我侧过脸，并不搭理他。
“我要去一趟锁妖阁，你若不想见他一面，那便作罢。”萧啓烨的语调不急不缓。
我则是不由的捏紧了被褥，回过头，看他。
转而，又将目光移开，不屑再多看他一眼。
他已经借着白君染，戏耍我数次，这种人，满口谎言，如今，这般说，我却已然不信。
萧啓烨见我这反应，不由发出一声冷哼：“如今，我还需骗你么？你若是不想见他，那便罢了。”
他说完，转身果决的朝着寝殿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