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直接坐回到床榻上,但却发觉这屋中似有一股臭味。
之前燃着香,除了那香火的气息,我什么异味也没有闻到。
如今,香熄了,臭味也变得明显。
“姑娘,入夜了还来叨扰,是因为,之前,我们太大意,这屋子并未收拾干净。”云母匆匆走入了屋内,说着,便要扶起躺在床榻上的清芷。
说是要带着我们去隔壁屋中歇息,我则是嗅着气味儿,目光看向屋内唯一的木柜。
“姑娘,走吧。”云母看着我,嘴角挂着一抹笑。
我则是迈步,朝着木柜快步走去。
“吱嘎”一声,把木柜打开的一瞬间,我惊的瞪大了眸子。
木柜子里,蜷缩着两具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尸身上虽已有蛆虫在蠕动,那面目也腐烂的不成样子了,可我还是从他们的穿着上认出。
这便是红蕊和她的公爹牛三,当初,她(他)们不告而别。
鹤首说,他们是担心,我们去县衙举报,所以逃离。
可如今为何,又会死在这里?
难道是他们去而复返,又遇上这群术士,被他们所杀?
“啊啊啊!”
言默瞧见木柜里的这一幕,也发出了惊骇的叫声。
“你们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和妇人也杀?”我看向云母。
云母好似知晓木柜之中有东西,但似乎也没有想到是尸体。
故而,半晌才反应过来,示意她的师兄弟,将这木柜给抬走。
“天道轮回,你们这些人,定然不得好死!”我狠狠的盯着他们。
言默则是缩着脖颈,躲在云母身后。
本是带着恐惧的她,听到我如此说,立刻顶嘴道:“你这妖女,凭什么说人是我们杀的?我也不过才到这村子两日,如今是冬日,你自己瞧瞧尸体都烂成什么样了?定然是早就死了,否则,这般寒冬,怎会烂成这样?”
言默的这句话,让我的心头一颤。
我想到了上一次,推开房门发现红蕊和她公爹消失不见的画面。
那时,我就觉得奇怪,窗户虽不高,可是牛三年岁大了,还瘸了一条腿。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爬上窗户,带着体虚昏迷的红蕊离开。
难道说,当时她们并未走,而是就在这柜子里?
想到这,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变得有些晕眩。
待那些巫国院弟子抬着木柜要从我面前过去时,我立马冲上前去。
看了一眼尸体,我发现,红蕊的尸体里还有黑水鸩在蠕动。
想必是当日并未完全帮她清除,不过,她的死因却并非是中毒,而是因为脖颈被人扭断了。
“姑娘?”云母,赶忙开口唤了我一声,然后将我拉到了一旁。
而我此刻,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
又想到今日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我垂下眼眸,看向云母。
“我要见鹤首!”我死死盯着云母,看她的反应。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了数倍,不等她开口说话,那言默便已然好奇的盯着我询问道:“咦?她怎的认识师兄?”
听到师兄二字,我不禁露出一抹冷笑。
果真,那个鹤首竟是他们的人?
“我要见他。”我不理会言默,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云母,再次重复道。
云母听了,迟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多时,穿着一袭青色衣袍的鹤首,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入屋,目光下意识的朝着木柜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而露出了一抹淡笑。
这笑,好似是在自嘲。
“红蕊她们是你杀的?”我清楚的记得,红蕊和牛三看到鹤首时,说觉得鹤首眼熟。
想必,是因为四年前,鹤首就同他们的大国巫来过这个村子。
而牛三给我们端吃食时,手在颤抖,也就是说,那时候他已经彻底认出鹤首了。
鹤首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下手杀了他们。
“没错,只是,最近事忙,竟忘了,尸体还在木柜中。”鹤首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听到,他竟用这般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话,顿时气的身体微微发抖。
“你留在君染身侧,就是为了接近我?寻找我们鲛人的下落?”我瞪着鹤首。
鹤首听了,脸上的神情没有太大起伏,只是静静的站着。
“你是如何取得君染信任的?又是如何在南海放入那么多黑水鸩的?”我有些失控的,大声质问着。
他终于抬起眸子,看了我一眼。
不过,眼里却带着一丝嘲讽。
“真是可怜。”他盯着我良久,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泉姑娘,生性善良,到现在,还什么都不明白吗?”
“你什么意思。”我死死咬着牙。
“罢了,泉姑娘,鲛族遇这灭顶之灾,是必然的,你们的鲛鲨统领墨漩,还求大国巫指点过术法,内部生了蛀虫,那大厦倾倒,也只是迟早的事。”鹤首说着,又顿了顿,朝着我迈近了一步。
他低声在我的耳旁说道:“泉姑娘,你若老老实实在这呆着,我必然会让你见他一面,但你若想逃?我们便先杀了你身侧的这个鲛女,然后?”
“他?君染在你们手中?”我震惊的盯着鹤首,脑子里乱糟糟的。
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就凭你们?怎可能抓的到凤凰?”
“是么?那,他去哪儿了?”鹤首反问我。
我张着唇,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鹤首,却露出了一抹笑。
“此去盛京,颇为遥远,你们只要安分守己,一切都好说。”鹤首的声音之中,带着劝慰和胁迫。
“师兄,你同她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言默看向我们,开口问着。
鹤首这才朝着屋门的方向退了一步,然后便对云母她们说:“不必移屋了,泉姑娘就想在这住着。”
“可?”云母盯着木柜的方向,地上还有几条蛆虫。
“师父说的香,需时刻燃着,谁让你们熄了?燃着香,屋中的异味必然就消了。”鹤首一边说,一边朝着屋门口走去。
我见他要走,赶忙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袖角。
“让我见他一面,我只想知晓他究竟是死是活。”我激动的冲着鹤首嚷嚷着。
鹤首一把推开我的手,侧过脸来,盯着我:“不行!你们需分开关押。”
“那你便是在骗我!”我陡然抬高了声调。
鹤首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一会儿,我会送个泉姑娘你认识的物件过来。”
鹤首说完这句话,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