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明明以心头肉喂养,又服了鲛珠,怎会变成这番模样?怎会?”溪雾的手按在桦哥哥的手腕之上,还想把脉,探明病因。
“以心头肉喂养?”我则呆愣的立在原地。
溪雾以要为父皇滋养身体为由,让我自愿割了几十年的心头肉,没有想到竟然也不是用在父皇的身上?
呵,真真是厉害,每一次,都表现的那般镇定自若。
他知晓,我不可能在父皇面前提起此事。
准确的说,我担心父皇的身体,我甚至比他更担心,父皇知晓,我以心头肉,为他养身之事。
溪雾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的欺骗我。
“呃?”
正当我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懊悔之际,桦哥哥已经扼住了溪雾的脖颈。
溪雾的嘴里不断有黑血溢出,可他握在手中的剑,却始终没有挥向桦哥哥。
我踉踉跄跄俯身抓起一具鲛尸手中的剑,跨过,一具具尸体,踩在这满地的鲛人血上,朝着桦哥哥走去。
当我举起长剑,溪雾却高喊一声:“不要!”
他的声音落下,我手中的长剑已经砍下了桦哥哥的双臂。
那双臂落地,我看到了他的皮肤之下,没有半点血涌出。
而是一条又一条的黑水鸩,在他的皮下蠕动。
此刻的我,顾不得这些黑水鸩,直接又挥动长剑,朝着他的腹部,又是一剑。
结果,涌出的依旧是黑水鸩。
“鲛珠呢?我的鲛珠呢?”在桦哥哥的丹田处,并未寻到我的鲛珠。
溪雾此刻,已经颓然的瘫坐在地。
桦哥哥死了,他眼中真真正正适合统领鲛族的新君死了。
并且,整个鲛族,如今已成了眼前这番模样。
“没想到,最后,我竟成了鲛族的罪人?”溪雾自嘲的发出笑声。
“溪雾!我的鲛珠呢!”此刻,不是颓废的时候。
只要能寻到我的鲛珠,便可用术,将这些黑水鸩全部冰封。
“鲛珠?”溪雾的目光,恍惚的回过神,看了我一眼后,又立刻看向桦哥哥那被剖开的丹田。
丹田之中,除了一大堆黑水鸩,便再无其它。
“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他呢喃的说着,转而又摇了摇头:“我亲自,让他服下鲛珠的,去哪儿了?”
溪雾的眼神有些呆滞,片刻后伸出手,不管不顾就朝着桦哥哥的腹中掏去。
那些黑水鸩,不断的爬到他的皮肤之上。
很是怪异的是,黑水鸩爬上溪雾的皮肤上,就瞬间化作了一滩黑水。
而这些黑水,迅速渗透进溪雾的皮肉里。
“别找了!”我伸出手,用力将溪雾拽到了一旁。
他的块头极为高大,但此刻却宛如一块破布一般。
“本以为,下棋的是我,没有想到,我也是其中的一枚棋子?”他说罢,癫狂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角便滚下了珠泪来。
我松开他,如今这般局面,虽非他所愿,但和他有脱不了的干系!
看着癫狂混沌的溪雾,我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主殿。
“殿下!”溪雾却朝着我大喊了一声。
我没有回头,他却道:“殿下,是末将铸成了大错!”
他的声调之中,满是懊悔:“末将的鲛珠,送给殿下!愿殿下安全逃离!”
我听了,却并无半分感谢,而是大声叱道:“你为了桦哥哥,骗我割肉,拿走鲛珠,一切,便能随了你的心意!我若不在,桦哥哥便能成为鲛族名正言顺的皇!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杀我父皇?”
“呃呃呃!”
身后,传来一阵呕吐之声。
我转身,看向溪雾,此刻,溪雾的脸上,脖颈上,都爬满了黑水鸩,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帝宫的结界,是父皇以自身之血所设,你应该清楚,父皇若死,结界自消,我们鲛族今后会如何?”我都能考虑到的,溪雾不可能想不到。
他的一只手无力的朝着我的方向递出自己的鲛珠,并用力的摇晃着脑袋,十分虚弱的说道:“末将没有!末将从未想过要杀鲛皇!末将也从未想过,要立刻扶持桦少公上位!末将只想让殿下死去,只要殿下死了,鲛皇老去后,帝位自然会传给桦少公!”
我听了,则凝眉看着溪雾。
他的语调这般坚定,不似在说谎。
可是,随后,我又不禁摇头。
自己已然被他骗了这么多年,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候,竟还觉得他没有说谎?也真真是可笑。
“此事,你无需再抵赖!但溪雾,请你告诉我,君染如今在何处?”我直勾勾的盯着溪雾。
我想他此刻,一定是被溪雾囚在某个地方。
只是,这般大的帝宫,我不知该去何处寻他。
“呃呃呃!”
溪雾张开嘴,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嘭!”的一声,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而他手中的鲛珠,也滚到了我的脚边。
原本除皇脉外,寻常鲛人的鲛珠,应是白色的,可如今,他的鲛珠已经泛出了黑气。
这是因为,溪雾在吐出鲛珠之前,便中了剧毒。
我看着满殿的尸体和黑水鸩,我知晓,自己没得选。
直接,拿起鲛珠,咽了下去。
鲛珠入腹,腹中立刻一阵暖意,但很快,便觉得丹田处灼烧的厉害。
我同溪雾并非血脉相通,故而一时之间,起了排斥。
我没有在此处多做逗留,而是在帝宫里寻起了白君染。
帝宫甚大,平日被东珠一照,宛如一个水晶宫。
可如今,东珠上,爬满了黑水鸩,地上,也都是黑水。
“君染,君染!”整个帝宫被我翻了个遍,可都无他的踪影。
而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一个黑影,正在吞噬着地上的鲛尸。
“殿下!殿下!”
当我茫然之际,听到了小骨的呼唤声。
抬起眼眸,便见小骨从外头的长廊冲了进来。
“殿下?我就知晓,你还在这!快走吧!到处都是虫!”小骨说着,便拽过了我的胳膊。
“不行,我还没有寻到君染。”我摇头拒绝,想着或许白君染还被困在帝宫的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救他。
“殿下,都什么时候了,先保命要紧啊,咱们鲛族不能成为无主之族啊!”小骨一边说,一边用幻影之术,将我带离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