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我撩开珠帘,朝她走去。
她依旧毫无反应,当我俯身,蹲在她的面前时。
清芷这才凝望着我,转而,嘴角扬起一抹虚弱无比的笑。
“殿下?在梦里,你才能离我这般近?”她的口中呢喃着。
“清芷?你怎么了?”我望着她,她那散乱的黑发,贴在脸颊上。
将她的面色衬的愈发苍白,她却还对着我笑。
我拉过她的手腕,要替她把脉,却发现,她的手臂内侧,全都是愈合不久的伤口。
鲛人能自愈,除非长年累月不断划破自己的皮肤,否则,难以留下这般明显的伤。
“啊!”我身后的洛璃瞧见着触目惊心的伤痕,当即叫出了声来。
清芷抬起那暗淡的眼眸,望了洛璃一眼。
她的嘴里喃喃的说着:“怎的,外人也能入我的梦了?在梦里,殿下也要同我这般生分?”
清芷说罢,发出一阵低低的苦笑。
只是,这笑着笑着,很快又红了眼眸。
“啪嗒啪嗒!”珍珠泪儿,不断从眸中滚落下来。
“清芷!不是梦,是我,我来看你了。”我说着,握住清芷的手。
感觉到我手心的温度,清芷混身一颤,转而便立刻喊了一声:“殿下!”
然后,扑入我的怀中。
我的手悬着,良久之后,缓缓放下,轻轻拍了拍清芷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清芷却是哭的越来越伤心,她难过的在我耳畔低语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殿下的心里有了别人?”
我轻拍着她的背,一时无言。
几十年前,她就已经知晓,我心中,有喜欢的人了。
这么多年过去,可清芷却依旧无法接受。
“芷公主,你别这样,殿下或许马上就要成婚了,你如此,只会让殿下为难的。”洛璃用极低的声音,提醒着清芷。
清芷当即身形一僵,然后轻轻推开了我。
“那是海巫,他活不成的。”原本泪眼盈盈的清芷,突然,敛去眼中的泪,语调笃定的说着。
不会的,这三个字,本想脱口而出,但看着眼前宛如失魂了一般的清芷,还是将话给咽下了。
“清芷,别做傻事了,你我之间,我已经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说着,转身给清芷倒了一杯水,又吩咐洛璃,去给清芷备些吃的。
“殿下心疼么?”清芷垂眸,看向自己手上那一道又一道的伤。
这些伤,细长且深,下刀时,必定是疼痛无比。
我的唇颤了颤,淡淡道:“不心疼!你既不心疼自己,旁人就更不可能疼惜你。”
“旁人?”清芷抿着唇,眸中再度泛红。
我立刻将视线移开,不忍去看她这般悲伤的模样。
“既然,殿下已经不在乎我,为何还要来?”她冷冷的问着。
“听闻,你近日,同那墨漩,走的极近?”我索性,直截了当的问。
“那又如何?之前,鲛皇曾说,墨漩是值得托付的。”清芷的语调,渐渐变得平静。
“那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墨漩已不是鲛鲨统领,并且,他的心性?”我顿了顿:“总之,并非可靠的鲛侣。”
“哦?”清芷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回过头,看向她。
她此刻已经坐起身来,只是身形很是瘦弱,好似也没有什么力气,身体略微歪斜的倚在躺椅之上。
“清芷,不要同我置气。”我凝眉,严肃的看着她。
“殿下推开我,带着避水珠离去时,我曾想过,就此了结。”她说这话时,语调平淡,好似在说别人的事儿一般:“但是,我始终放不下殿下,所以,只能作罢。”
我看着她,已寻不到任何言语,来劝她振作。
“我想,或许我伤了自己,殿下便会为我伤心,至少,永远不会忘了我。”她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着:“但如今,殿下竟连这几分心疼都不给我?所以,我想通了,我要成婚!”
“和谁?墨漩?”我盯着她。
她则是冲我,露出一抹笑,这笑在我看来,带着无尽的苦涩。
“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成婚那日,我便要一道办喜。”她说着,晃悠着身体,站了起来。
“你疯了!鲛人成婚,那便是要一辈子都在一起!”我沉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个,我比殿下你更加清楚。”她用满不在乎的语调继续道:“墨漩已经应了。”
“父皇,不会答应的。”我抛下一句话:“你好好冷静冷静。”
说完,我转身,便要走。
“我们鲛人,只要两情相悦,就可成婚,无人能干涉。”清芷的这句话,让我止住了步子。
因为,她说的没有错。
只要她和墨漩都同意,就算是父皇,也无法干涉。
在我止步之时,她已绕到了我的面前。
她抬起那芊芊玉手,本是要抚在我的脸颊上。
而我,则是侧身,避开。
见我这反应,她却笑了,紧接着,便开口:“其实,男女之事,鱼水之欢,也就那么回事,成婚后,身边也不过就只是多了一人罢了,无所谓的。”
“你?”我一听,惊诧的看着清芷,然后一把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发现,原本那淡蓝色的印记,已经消失无踪了。
也就是说,她同墨漩,已经?
这怎么可能?清芷怎会这般没有分寸?
“我也想知晓,是不是,把身子给了别人,便能将殿下从我心中彻底抹去!”她说着,又缓缓走到珠帘前,抬起手,抚摸着上面的珍珠。
洛璃此刻,带着一群鲛婢端着吃食,从殿外走了进来。
清芷看向吃食,又看向我:“殿下,要留下一道用膳么?或是替我庆贺,庆贺我,寻到了如意郎君。”
“芷公主,那墨漩生性傲慢?总之?”洛璃听到这句话,也开口劝清芷。
而我却知晓,劝也无用。
她如今是铁了心了,只能去同父皇禀明,到时想个由头,将他们的婚事压一压。
“墨漩写了婚书,已经交给族中长老了。”清芷仿若能将我看穿。
“你?”族中长老若是首肯,也就无法回旋。
“殿下,如今,该替我感到高兴,我也寻得良缘了。”清芷说罢,便示意洛璃,准备醇酒来,要同我好好喝几杯。
我则是没有言语,直接拂袖而去,匆忙赶往父皇的鲛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