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不动,抬起手,就去扒拉他的眼皮子。
他猛然抬起胳膊,挡住了我的手。
“呃!”随着抬起胳膊的瞬间,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我这才发现,他的锁骨下方,正在渗血。
这血迹一点点的,将他浅青色的长衫给染红。
“你受伤了?”我垂下手,望着他那渗血的伤口。
“走开!”他却是面色严肃,口气还有些凶。
“凶什么?受伤了,疼,就想发脾气?真是孩子气!”我看着那伤口,伸出手去。
“你要做什么?”他警惕的抬起眼眸紧盯着我。
“不怕,止血,不疼的。”我说完,两指已经点在了他的胸口处。
那汩汩冒出的血,瞬间止住。
我母后是血崩而死,所以,从小我父皇就让我学会了各种脉络点穴止血的法子。
我们鲛人,血是最珍贵的。
“你看,不流了吧。”我指着他的伤口,问他:“还疼吗?”
他的目光对上我,先是愣愣的呆看了我许久,最后,抬起胳膊轻轻动了动,应是无恙了。
“你好了,怎么不同我说谢谢?”我盯着他问道。
他抿了抿唇,不知为何还在迟疑。
“你没有朋友吧!”我有些气恼:“父皇,不,我爹爹说,要学会致谢,才会拥有更多朋友,总是冷冷的端着架子,反而让别人不敢亲近与你!”
在南海,我虽是唯一的殿下,可是,那些照顾过我的鲛人,都同我交好的。
父皇也说,凡间有太多繁文缛节,可我们鲛族就无需那般严苛。
同族,既亲眷,都是一家子。
“朋友?”他恍惚的抬起头来看着我,眸中带着一抹说不出的阴郁之色:“我们何时成了朋友?我们就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
“我叫遥淼,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朋友!”我想着,他放过我一马,我替他止了血,那就是相识的朋友了。
见我伸出手,要握他的手,他迟疑的望着我。
“我没有名字,他们只叫我“杀器”。”他的眸色黯然。
“杀器?好难听!”我不由摇头:“改日,我替你想个好名字!”
我说完,握上他的手。
他的手,很是冰凉,让我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这雪是凉的,别在这坐着了,寻个暖和的地方待着。”我缩回手,提醒他。
他却固执的坐着不动,我疑惑的问:“你这血都止住了,为何还在这待着?”
“钓鲛人。”他不假思索的说。
“啊?为何还要钓鲛人?”我叹了一口气:“鲛人短时间内不会再浮出海面。”
我说完,就见他瞪大了眼,焦急的问:“为何?”
“因为,听说凤凰一族出现在南海,鲛皇颁布命令,不许鲛人出帝宫。”我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别白等了。”
他那青眉微微扬起,脸上满是懊恼。
嘴里喃喃自语的说着:“是我打草惊蛇了。”
看着他这自言自语的样子,我不打算再同他耗费时辰,必须快些去寻甜甜。
“你随意吧,我走了。”我转身,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儿?”他立刻大声问道。
“我要去找甜甜。”我认真的回答着:“必须赶在东珠亮之前回去,否则要受罚的。”
“什么东珠?”他满脸疑问。
“哎,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我走了。”我迈步朝前走去。
那“杀器”却起身跟了上来,并且,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小鱼精,你知道,集市上有多少杀鱼的么?”他看着我,微微上扬的眸子里,居然有几分担忧。
“我现在又不是鱼?”我说着,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瞧瞧,我是不是同人一模一样?”
这双足,可是没成礼就炼化出来了,我得意的很。
“你的眉角有鱼鳞!还有,你穿的也不像个凡人。”他指着我身上的衣裳。
这海里鲛人,都穿这琉光溢彩的水袖长袍,我觉不出哪不对。
“换个素衣吧。”他看着我,提醒道。
“什么是素衣?”我眨巴着眼,疑惑的问他。
“你?”他有些无言:“至少,不能将这,赤橙黄绿青蓝紫都穿在身上!”
“哦?那就是白鳞衫啦?”我说着,一个旋身,身上便换上了一袭白衫。
而这“杀器”却依旧,一副头疼的模样。
“你脑子不好,穿的又这般华贵,一出去,定会被歹人所抢。”他说完,抬起手,就将我这衣裳上绣着的珍珠统统扯下,然后塞到了我的手中。
转而,又坐回到了海岸边上。
“谢谢。”我确实初入凡尘,什么都不懂,赶忙冲着他道谢。
他却冷冷的,也不回应。
我将珍珠藏于袖中,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啦啦啦,啦啦啦!甜甜的糖糖我来了,甜甜的糖糖,怎么吃,煎炸炒蒸烹!”唱着我自创的歌儿,朝着雪地尽头走去。
走着走着,就瞧见前头有一大片屋舍。
并且,屋舍的屋檐底下,都挂着一颗颗大大的甜甜!
“哇哇哇!”我发出一声惊呼,拔腿就朝着那些屋舍跑去。
这才刚一抬脚,就觉得,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拽起。
很快,双腿就离开了雪地。
“你干什么?”我侧头一看,居然是那“杀器”。
“你跑什么?”他冷着一张脸,反问我。
“甜甜!你没瞧见么?那么多甜甜!还那么大个!”我已经,不住的咽口水了。
而他,只是朝着那一排排屋舍撇了一眼,就极为淡漠的说了一句:“那是灯笼!”
“灯笼?”我仔细的想了想,自己在书中好似看过。
对了,当时清芷说,这东西和东珠差不多,能发光,让凡人夜里不至于什么也瞧不见。
“哎!那,甜甜在哪儿呀?”我大失所望,肩膀一沉,这“杀器”将我给放了下来。
“那是离南海最近的镇子,叫泉水镇,在那,应该可以买到很多甜食。”他这话音刚落,我抬脚就要跑。
既然有,我便是一刻都不能多等。
这一次出来,无论如何也得吃个够。
结果,跑出两步又被身后的“杀器”给拎了起来。
“你干什么呀?别妨碍我!我这就要去吃啊!”我扭动着身体,挣扎着要下去。
“你?还是回海里去吧,否则,这么蠢,只怕有去无回。”他一脸严肃,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格外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