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常见泉妃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盯着他,当即长叹了一口气,开始教泉妃如何昂首,如何摆出不可一世的神情来。
泉妃虽性子怯懦,但却是聪慧过人的。
任无常教了几次后,就学了七八分。
不说话,光昂首挺胸,一脸阴沉,就能吓退些许不知缘由的人。
午后,徐嬷嬷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让我和任无常皆诧异的消息。
那便是苏易居然应了徐嬷嬷的提议,要让我替唱。
“红梅,这是娘娘的运气,更是你的福分,你需好生唱!”徐嬷嬷那略有些浑浊的眸子,盯着我。
我听罢,立刻蹙眉:“那若是皇上,让娘娘到他跟前唱,此事不就露馅了么?”
“走一步,看一步,连皇上的心都没有抓住,还忧心那些,岂非是庸人自扰?”徐嬷嬷说罢,看向泉妃:“抚琴,娘娘总会吧?”
泉妃此刻呆若木鸡,她惶恐的点了点头,嘴唇一颤,想说什么,徐嬷嬷却没有给她机会。
“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徐嬷嬷说完,就要吩咐宫女去准备抚琴用的长桌。
“徐嬷嬷,奴婢可以替娘娘唱这思南谣,不过,奴婢有一事相求!”我望着徐嬷嬷道。
徐嬷嬷听罢,面色当即就是一沉:“怎么?你还想趁机要什么赏赐不成?别忘了,你可是薛府的家生婢,若娘娘不受宠,今后,你的日子也必定不会好过。”
“奴婢就这么一个请求,顶替,若是被知晓,奴婢也是要被砍头的!奴婢以命换这一个请求不为过。”我不卑不亢的说着。
徐嬷嬷看我的眼神,却满是鄙夷。
“你只是个奴!你的命早就是娘娘的了,如今谈什么以命相换?”徐嬷嬷冷笑着。
“既嬷嬷不应,奴婢也无法答允!”我依旧是面色平静的看着她。
就如今这情况,她根本就没得选。
我还刻意道:“嬷嬷可另寻一个,会唱思南谣的姑娘。”
徐嬷嬷一听,眸中怒火顿生,她知晓,我这是故意如此说,于是,二话不说,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我。
“嬷嬷,奴婢要的并非银钱。”我看都不看那银钱一眼。
“那是何物?”她的眸中带着疑惑。
“今日,春喜宫的慎美人,给娘娘送了一份礼,奴婢想要!”我说罢,看向桌上的木匣。
徐嬷嬷的目光也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她拿起匣子,打开只瞧了一眼,当即眸子圆瞪,似乎是被匣子里的东西给吓着了一般。
“这是慎美人给的?她这是何意!”徐嬷嬷警惕的盯着匣子里的东西。
任无常忙上前,将慎美人已经搬入泉月宫的事,告诉了徐嬷嬷。
徐嬷嬷听完,面色发青。
“嬷嬷,奴婢喜欢这头钗,还请嬷嬷应允,将其赠予我。”我不管徐嬷嬷的面色,只想立刻得到这凤心羽。
“此物,不是你个小小宫婢能拿的。”徐嬷嬷将匣子合上。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徐嬷嬷如今有求于我,见我不悦,又立刻解释道:“此物,十几年前在宝库丢失,你如今拿着它,若是被人瞧见了,那是杀头的死罪!”
“奴婢还是想要!”我自是不会松口。
“你!”徐嬷嬷见我居然还是如此偏执,可却也无法训斥我:“罢了,娘娘有不少头钗珠宝,你随意挑选一样!”
“对,对,红梅,你随意拿。”泉妃见这气氛剑拔弩张,开口想要缓和缓和,并且,还主动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个白色翡翠镯子,这镯子极为精美,上头还嵌着碧色的珠宝:“这镯子,是我生辰时,爷爷送的,听闻价值连城。”
“娘娘,奴婢就是属意那头钗。”我没有接过泉妃塞到我手里的镯子。
“好!只要事成,此物,你拿走便是!”徐嬷嬷立在一旁,那眼里,分明是怒火中烧。
“不行,现在就给奴婢。”我则是分毫不退让。
徐嬷嬷当即瞪圆了眼:“如今给你,你未必保的住,下林院人多眼杂,万一丢了?”
“奴婢自己知晓,该如何收好,无需嬷嬷忧心。”我说着,微微俯身,抬起双手。
徐嬷嬷几乎是将那匣子砸到我手心里的,力道之大,让我不由凝眉,但却依旧牢牢抓着。
“你若是唱不好,本嬷嬷就送你去司隶库,让他们拔下你的舌头,斩断你的双手!”徐嬷嬷恶狠狠的威胁着。
我低着头,淡淡的回了一句“是”,紧接着就将木匣小心翼翼的,揣入了自己的袖中。
很快,几个宫女就抬着一把瑶琴进来了。
而放这瑶琴的木桌,则是一个极矮的长桌。
我需躺在长桌之中,泉妃抚琴,假装张口,我配合着唱。
这替唱,还是极为简单的,配合了七八次,就很是默契了。
不过,这种把戏,离远些还好,一旦靠近,只怕会立刻拆穿。
于是,徐嬷嬷这几日,都立在一旁,察看我们是否出纰漏。
花月宴当日,缎丝局将各宫娘娘小主的衣裳送来,泉妃得到的是一袭极为华丽的浅紫色裙褂。
不过,徐嬷嬷只是撇了一眼,就让人拿下去。
今夜花月宴的衣袍,徐嬷嬷已经准备好了,那便是鲛蓝裳!
“嬷嬷,这衣裳,选秀时,已经穿过了?”泉妃抿着唇,迟疑了片刻,还是低声提醒了一句。
“相信奴婢,没有比这鲛蓝裳,更适合的!”徐嬷嬷说完,亲自替泉妃穿上鲛蓝裳。
我望着鲛蓝裳,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抬起手莫名就想摸一摸。
“啪!”的一声,徐嬷嬷一把将我的手打落。
“这也是你能碰的?若是有损,杀了你,也赔不起。”她说罢,又扶着泉妃到梳妆台前坐下。
几个宫女上前,帮忙梳妆打扮。
“要清丽脱俗,头钗只要选些碧色簪子,点缀即可,无需太过繁杂。”徐嬷嬷指挥着。
那些宫女应声,七手八脚的细细替泉妃挽发,描眉。
本以为,无需打扮的艳丽,只是淡妆,很快就能化好,可结果却是足足折腾了近乎一个时辰。
我同任无常这些日子起的本就早,已经是靠在一侧的柱子边,不住的打着哈欠。
“醒一醒!都什么时候了,竟还睡的着?”
正混沌,听到徐嬷嬷一声厉斥。
我一个激灵,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抹水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