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沉默无言,头也不回。
“爹?”我看着他,喊道。
爹这才微微侧过脸来,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是漠然,半点也寻不到之前那慈爱的模样。
“庄子里的人,应极不喜欢你阿奶,一直避讳着你阿奶对吧?”他冷冷的反问了一句。
我点头,庄子里的人,确实是避忌阿奶。
“那便对了,既然如此,为何要埋葬在那?生前被人厌弃,死后还要在一处作甚?”他的语调很是冰冷。
我听了,也无言以对。
“休息吧。”爹又撇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沉默的驾车。
见他不愿再多言,我便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眸。
马车晃动着,车轱辘飞快转动,车帘子被夜风吹起,极冷,我觉得自己的身上好似又要发热。
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醒!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爹在唤我,于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眸。
只见,爹的脸已经探到了我的面前。
吓的我立刻缩了缩脖颈,良久才想起,自己是随他来办阿奶的丧事。
“到了么?”我一边问着,一边朝着马车外望去,只见,马车外头居然是街市,人来人往。
“下来。”爹说完,自己先跃下马车。
我起身,却觉得有些头晕,抬起手一抚自己的额头,果真又微微发烫。
“快点!”爹在马车下,不耐烦的喊着。
我拿着包袱跳下马车,跟在他的身侧。
他带着我,就进了一家客栈。
“两碗素面。”爹点了两碗素面,自顾自的坐下。
不多时,面上来了,不过,我看着面却没有半点食欲,喉咙口有些发干,故而只是喝了一大壶水。
爹则是将两碗素面吃的精光,还觉得不够,又点了酱牛肉和一壶酒。
“爹,你?”我看着那酱牛肉。
在我们村子里,家中有人离世,置办丧事前后都是吃素斋。
青菜豆腐之类的,爹如今要给阿奶办丧事,却吃起了肉来。
“那些都是繁文缛节,不吃肉,哪里有力气办事儿?”爹直接反驳。
紧接着,他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待吃饱喝足,也并不急着赶路,而是开了一间客房。
“爹,不赶路么?”我想着,这一趟出来,快去快回,免得让师父她们担心。
而且,我出来时,同白君染说过了,七日后就回去。
“急什么?你先洗漱,换上干净的衣裳,再去送你阿奶最后一程。”爹说完,吩咐伙计,给我准备热水洗漱。
我垂眸,朝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打量了一眼:“爹,我身上的衣裳,本就是新换的,也素净,无需再?”
“洗漱好,就换上。”爹说完,将一个布包丢给了我。
罢了,我这身上发热,出了不少汗,洗漱洗漱也是好的。
于是,我拿着布包就同伙计去了客房,热水备好,我脱下衣裳,只觉得后背有些发硬,于是,撩起长发,对着一侧的铜镜照了照。
鳞片顺着脊椎骨,又长出了两片。
如今,看着这鳞片,我倒是有些麻木了,只是轻轻的摸了摸,微微叹了一口气,就迈入了浴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