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志中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他倚靠在办公桌后的椅背上看着桌面上展开的纸信,眼神迷离。
陈晨站在对面,有些的担忧的问:
“我现在都怀疑,厂里的两条人命跟我坐的末班车上遇见的人有些关系,你还不相信吗?”
关志中只顾吞云吐雾,好像在回忆一些事情,半晌回过神来,歇斯底里的问:
“你说,你在末班车上看见的一家老小?他们长什么样子!”
陈晨低头从衣兜里掏出赵大娘交给他的周贯福和那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放在桌子上。
关志中只看了一眼,身子猛地一抖,右手掐着的香烟脱手掉在了裤腿上。
他赶忙站起来,也顾不得裤子上被烫出的窟窿,指着照片惊恐的问:
“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车上人是他们?他们还活着?”
在陈晨的印象里,一向稳重的关志中从来没有没像今天这么失态,见他这副模样,倒证明了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古建辉和钟老头的死,绝对也和车上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没看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和我聊天!”
关志中难以置信的盯着照片,半晌,身子僵直的像断了线的玩偶,一屁股瘫倒在了椅子上。
只这么一会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好像苍老了几分,呆呆的问:
“他,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这是我想问你的,死去的古建辉,钟老,还有你,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周贯福?他是死在咱们厂里吗?”
关志中深深的吸了口气,抖着手,又重新点燃了一只烟。
“行了,这件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了!”
果然,他跟钟老一样,还是不肯说。
陈晨有些着急,两手拄在办公桌上质问: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儿,关厂,还能有什么秘密是连死都不能说的吗?我的朋友很厉害,他能帮....”
“我不用你帮!”陈晨话还没说完,关志中斩钉截铁的喊了出来。
房间内气氛微妙,半晌,关志中吸了几口烟,浅浅的说:
“好了,我心中有数了,如果你没撒谎,我劝你别搅合里头,有多远,就走多远吧。”
见关志中态度异常坚定,话已至此,根本不可能再从他嘴里探知什么。
陈晨失望的收起桌上的照片,推门出去了。
没过几天,警察方面终于传来了消息。
现场没有第三人留下的痕迹,古建辉应该是自己顺着仓库大门爬上悬梁,用绳子固定脚踝后,亲手拽出了自己的舌头而死,钟老头也一样,他们都是用自己的双手,杀死了自己。
结果一出,厂里员工炸开了锅,不少人当天就辞职跑了。
负面影响很大,雪糕厂的流水线又关了一条。关志中几年来辛辛苦苦的经营,眼瞅着就要化为泡影。
隔日,陈晨刚下夜班,就见得关志中前后奉承,迎进来一位先生,这人带着墨镜,穿着便衣,手腕脖子上挂满了饰品,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
听说厂长请了先生,大家闲来无事,一窝蜂的都出来看热闹。
进了院子,先生背着手引着众人到处走,从厂西,溜达到厂东,一圈下来后,点了两下头。
关志中弯腰在侧,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凑上前小声问: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那先生捻了捻手里的珠串,我肉眼凡胎看不出来,就在这里,给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得请我仙家下来看看。
关志中连连点头,依照他的意思,赶紧把他迎进西厂废弃的一处仓库里。
先生让助手把香炉放在门口,掏出三根长香点燃,嘴里叨咕着什么,毕恭毕敬的把香插在香炉里。
而后先生席地而坐,缓缓闭上眼睛,香烟缭绕,烧的两短一长,几分钟后,他开始摇头晃脑。
仓库门口围着满满一下子人,孙那对见这情况,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陈晨:
“吃着看,大仙儿马上就上身了!”
陈晨瞪了他一眼,孙那对“啧”了一声,转头分给了牛骏一把。
先生刚开始只是脖子往上抖动,慢慢的,他抖得越来越厉害,两个肩膀前后抖,接着整个身子开始跟着抖,围观的同事们没见过这场面,也一齐跟着揪心。
突然!
先生从抖动中恢复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半睁着眼睛,开始阴阳怪气得说话了。
“我乃蓬莱山万仙洞府十八穹顶玄黄童子,报你的生辰八字!”
关志中站在人前,见大仙儿来了,抿了抿嘴,赶紧跪下将自己的农历生辰报出去。
那人听后,右手开始掐算,半晌说道:
“关志中,你是木命,又恰巧今年冲火,这厂子里,有奔着你来的死人,你曾经烧死过人吧?”
这话一处,全场哗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孙那对正磕着瓜子,听了这话突然呛了一口。
关志中跪在大仙儿面前瑟瑟发抖,开始冒汗了。
这大冬天的,他额头上滚着肉眼可见的汗珠接连不断的往下滴。
“大仙儿,你看,我该怎么办!”
大仙半睁的眼皮往上挑了挑。
“还能怎么办,这人怨太大了,你跑吧!”
关志中爱厂如命,多少年来吃住都在这里,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听到叫他离开,还有些难以割舍。
“我.....我能不能不走,大仙儿你想想办法,我不想走!”
大仙不说话了,静坐了一会儿才道:
“我能帮你处理,但是今后,你得好好供养我!”
“供养,供养,只要能帮我处理掉这个麻烦,我天天给您上香上贡,花多少钱都行!”
听到大仙儿肯帮忙,关志中喜出望外,终于抖着嗓子露出了一丝兴奋。
话音才刚落,那先生忽然又开始剧烈的抖了起来,这一次,抖的比一开始的时候还要厉害,脑袋像个拨浪鼓似的一圈一圈的来回转,听到身上的骨头也开始跟着“咔咔”直响。
众人都吓傻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大仙儿在做法呢,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大家就这么盯着先生,他身子前后摇动,脸上青筋暴起,似乎十分痛苦,半晌,突然猛的低下了头,发丝散乱,一动不动了。
关志中咽了口唾沫,跪着往前探了探身子,去看先生的脸。
“大仙儿,结束了吗?”
那先生瞬间把头一抬,满脸紫青,黑眼仁“嗖”的上翻了过去。
露出两个眼白,盯着关志中,连哭带笑声嘶力竭的疯狂大喊:
“关志中,我叫你不得好死!”
喊罢,先生两手交错的卡住自己的脖子,指甲都扣了进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拽出了自己的舌头!
暴毙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