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点了一根烟,走到门边去接电话了。董老板因为受到惊吓,所以开始语无伦次,他的伙计告诉我们,两个月了,他的老板每天都会做噩梦,老板娘也自从那件事之后,身体虚弱,晚上还经常梦游。董老板为了看好绣娘不再乱跑,晚上几乎都不敢睡觉。
打完电话的九爷进来叫了瘦猴出去,两人似乎在商量什么,而我没有自讨没趣的过去参与他们的讨论。等他们商量完,瘦猴告诉我,他们有了新的线索,这个活看来也等不了,让我留下来帮他们,酬劳都算我一个人的。
我看得出他们没有骗我,于是点了点头,让他们先去办事,而我有信心能保证这次出活圆满完成。瘦猴多少有些不放心,可事态紧急,这时候不是提什么兄弟情谊的时候,于是留下了一整包的符纸,便和九爷一起离开了。
当晚,我便在古镇住了下来。
董老板的住处旁边正好是一家小旅馆,看起来干净整洁,按他伙计的话来说,整个小镇独此一家旅馆,因为鲜有外人造访,其余的旅馆都已经倒闭了。
我很早便睡下,本来打算要先去看一下绣娘的状况,可董老板的情绪落差太大,这两个月的折磨已经足够让他神魂颠倒,我也不能再雪上加霜。
可十二点一过,不知是起风了的原因,还是真如董老板所说,外面的风声的确是有些诡异,我睡的并不踏实,好不容易挨到了早上,立马去了董老板的家里。
开门的是董老板的儿子,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我捏了捏他的脸,问他董老板在哪里。他朝着里面的一个房间喊了一会儿,董老板才从那个房间里出来,将我迎了进去。
房子的布局很是简单,或许是出于古董生意的缘故,董老板的家里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藏品,地方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还多了几分雅致,我问他,这些藏品都是卖不出去的吗?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这些都是压箱底的宝货,不打算出手的。
我在沙发上坐下,这才发现,整个客厅居然没有一扇窗户,所以大白天的也需要开着灯才能看清楚。我问他,这里当时建造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装个窗户通风透光。他也答不上来,说是他接手的时候,这个房子就已经是旧的了,当时来这里做古董生意,手上没多少流动资金,只有这个房子是最便宜的了,所以便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刚入住的确是有些不习惯,但二十年的时间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的儿子乖巧的问我要喝什么饮料,我只要了一杯开水,转而开始研究起家具来了。无论怎么看,这些古董都像是从土里刚刚挖出来的一般,越看心里越不舒服。而且从进门之后,我总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同时盯着我。
我局促的放下杯子,赶紧让董老板带我去房间看看绣娘。
董老板在前面带路,他的儿子想要跟过来,立马被他吼了一声,让他做作业好好学习。我有些讪讪地笑着,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原来董老板刚才出来的房间正是绣娘的房间,他一推开门,我便闻到了一股霉味,以及很奇特的药香味。绣娘躺在床上,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无精打采。
看到我的那一刻,她想起身,我立马示意她躺下,因为她的精神状态的确是有些奇怪,我下意识的看向她双肩,心下一惊,肩上少了一盏火?
此时绣娘已经躺好,见我一直盯着她看,她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精致的小脸越发红润。我感到有些反常,按理来说,肩上总共三盏灯,要是灭了一盏灯火,是不可能有这种面色的,而且看她神志清醒,要不是此前听董老板说了事情经过,我差点以为她是刚做完月子的宝妈。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有没有觉得浑身无力,没有食欲?”
绣娘摇了摇头:“我都很好,倒是最近老董费心,担心我。”
她充满歉意的看向董老板,后者温和的笑着。
“对了,你耳环挺好看的,也是古董吗?”我看向耳环,这副耳环似乎和董老板客厅的一幅画里面的侍女穿戴的是一样的,所以我不免有些好奇。
董老板挠了挠头:“马师傅,你是看到了外头的那幅画吧?的确,这副耳环和那幅画是一起的,对了,就在前不久,古镇有一个出了名的赌徒转卖给我,我看的确是年代久远,就买了下来,没想到,和我老婆还挺配的。”
赌徒?即使不用董老板细说,我已经能够猜测到这个赌徒肯定是输光了家当,于是只好把这个变卖出去。可问题并不是出在赌徒身上,应该是耳环。
我看向绣娘:“绣娘,你能否把耳环摘下来,我看下。”
她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摘下了耳环双手递给了我。我看着手中的耳环,心中一颤,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了我胸口一般。连忙抬头看了下四周,发现董老板和绣娘同时看向我,眼神带着疑惑。
我只好将耳环递还给她,让董老板带我去那天他们到过的山上。
出了董老板的住处,我们往山里走去。一开始还犹犹豫豫的董老板在出了家门之后,有些着急的问道:“这副耳环有问题吗?”
我点了点头:“上面阴气太重,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弄出来的。而且,你家的那幅画,是刚刚出土不久的。”
作为一名画魂师,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画中的女人并非是侍女,从细节就可以判断出,她两耳的耳环很有可能不只是单单装饰那么简单。这个女子的身份,很有可能去了墓地就知道了。而且,我还有一个重大发现,除了表明这些是刚出土的物件以外,我能感觉到耳环上面还有灵气。这种直觉很难说,但是换一种说法来说,这个耳环此前有过魂灵的寄托。类似于强大的执念附存在了上面。
所以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墓地,当然,此前董老板说过是无字墓碑,可真的是无字的吗?我想,到了就知道了。
董老板说山路很多,但是那晚他一直都是顺着小路走,所以应当能够走到。可过了一个小时,马上就到中午了,我们像是在走一条永无止境的路。
我拦住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大白天出现鬼打墙的几率很低,可这里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这里的磁场和外界的肯定不一样,以防万一,我还是用符纸贴在了一株最高的树上。
我带着董老板继续往前走,他不懂我在做什么,我看着越发茂密的树林,却寂静的一点声响儿都没有,也不知道那张符纸有没有发挥作用。
大概又往前走了两三百米,董老板忽然惊喜的喊道:“就在下面,你看到没有?”
他用手指着那些成群的墓地,我立马按下他的右手,示意他这些都不能乱指,犯了禁忌,是对死者的不尊重。董老板连忙点头,又朝着他们鞠了鞠躬表示歉意。
我看了眼往下的路,有一条小道上灌木凌乱,当时董老板就是从这里滑下去的,但因为下了雨,所以痕迹都被冲刷了,完全找不到那晚具体落下的位置。不过我并不是来找这些线索的,我将目光锁定最角落的一块墓碑,上面光秃秃的,连杂草都没有。
董老板已经率先绕了下去,我也丝毫不犹豫连忙跟了下去。
无字墓碑显得和其余的墓地有些格格不入,不仅寸草不生,而且坡上面还长着郁郁葱葱的大树,刚好将角落的无字墓碑遮挡住了阳光,但是遮挡的唯独只有这一块,我不禁有些好奇。
俯身查探的时候,我注意到,这里的土地似乎有些松软,按理来说,下过雨之后,这里的泥土被洗刷完应该更加结实才对。
我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董老板摔在这里并不是偶然,或许这一切冥冥中已经注定了。我又询问了董老板几个问题,三个月前,这里的确下了大雨,并且那晚和前两个月的那场大雨几乎极为相像,晚上下雨,早上雨就停了。我一边看着痕迹,一边迅速思考。
赌徒变卖给董老板的耳环和字画,一定是从这里面带出来的。因为我注意到,在坟墓隆起的后半段好像被冲掉了半截。不过,那幅画如果没有打湿,一定是在雨停之后被带走的。
我问董老板,还能不能找到那赌徒,他犹豫了一下,也不敢确定,但试着打了几次电话之后都没有人接听。我趁着他联系的机会在坟墓的后半段挖出了一个箱子,里面已经空了,更是证实我的想法。
赌徒那晚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或许的确是穷困潦倒起了歪心思,没想到误打误撞,这精致的木盒子当时并没有埋多深,又或者雨水实在太大,所以露出了一点痕迹,于是赌徒以为是什么宝物顺手挖了出来,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董老板还是联系不到那人,我让他别忙活了,那人要么是死了,要么就跑路了,毕竟地里的东西都不干净,他显然是知道这一点,才迫不及待的转卖了。
我们两人原路返回到了董老板的住处,还没进门,就听到他的儿子在屋子里哭哭啼啼,我心知不妙,立马推门进去。